不过临走前,她是将全部注意力放在这位东家身上,她要再一次确定他是不是有什么危险。
她所落脚的地方,可不能出了命案。
确定他的紧张不是害怕后,任文萱才放心离开。
可是就在这时,外边铺子跑进来帮工。
“东家,掌柜出现官差,说是奉了卫王命令在县城寻人。”
掌柜面色不变,可眼睛的闪烁出卖了他。
任文萱微微垂下眼,装作没看到。
她已经很肯定,卫王要寻的人东家定然知道。
她找的一家小小粮油铺,身后也不凡呢?竟然让一个隋朝的王爷出动。
到了这地步,也不是她出不出手的问题,衡量弊利,这东家真的性命不保了,她也只能旁观下去。
木东家急忙道:“好好接待,我马上就过去。”
那帮工得了消息退下去,木东家转看任文萱。
“任账房你也看到了,只能暂留个片刻再走了,刚好院里做了晚食,账房随我家一块吃吧!”
任文萱微笑点头。
这是要借她掩护,去看看也好,这时候走反而更惹人怀疑。
木东家心事重重将任文萱带进了后院,让自己的媳妇木李氏和儿子木仰招待,说是去外面处理事情,但是任文萱却听到他走的方向不是外面,而是书房。
木李氏和她十四岁的儿子木仰都是很老实本分的生意人,招待他吃饭也非常热情,显然对于自己的丈夫父亲藏着心事并不知情。
不一会儿,木东家带着官差进来,为首的是个冷面刀客,气势凌人,虽不入先天,但是却是一流好手了,这根本不是县城出来的人物。
木李氏和木仰一惊,被冷面刀客一看就有些不敢做声了。
任文萱也显得有些惊吓。
冷面刀客盯着任文萱看了几眼,然后不再理会,身材太过矮小了些,不是要寻的人。
手下的一个个人在大堂搜来搜去,并未发现什么,等到全部撤出去后,她明显感觉到木东家松了一口气。
突然间,外面凭空射出四道钢针,来势甚急,而且是针对屋里任文萱、木东家四人。
任文萱跌倒在地。
可是就在这瞬间,那钢针被凭空的先天真气压迫着重飞回去。
木东家一叹,他在这县城多年,从没泄露自己所属。
没想到要用到自己的时候,竟然没能瞒过官府。
外面传来大笑,任文萱垂下的眼睛闪过一丝光亮,这笑声分明就是白日和宋缺决战的那位高手。
一道白色虚影闪过,再看时,人已经站在刚进来穿着金色盔甲的杨林前面。
“宋阀势力果然无孔不入,这么小的县城也有宋阀的铺子。”
宋缺脸色有些难看。
“宋兄不必恼,杨某动用私军实为欺负人,可是宋兄愿与皇兄一见,杨某这就退去!”
这些私军在大兴有种说法,叫靠山军,意思就是杨家的靠山军队,
军队的人是陪着杨林从小长大,一块训练一块修炼,到如今,这私军由之前的三百锐减为一百,可是就这一百,却是人人身披重甲,每一位都至少是从沙场厮杀出来的一流高手。个个以一敌百,悍不畏死。
每一个世家都会为嫡系养这么一只军队用来保护。
宋缺也有,而且他的私军不比杨林少,可以保证和靠山军相博,绝不会落于下风。
私军一个个不可怕,可怕得他们训练有素压下来,至少初入宗师高手陷入他们的军阵中都会感到为难,最好的法子,莫过于退走。
不是打不过,而是为难,退比打要来的有利益得多。
宋缺的私军并未带出来。
他追杀席应是江湖之事,若是带出私军,就是进犯大隋了。
白日里,宋缺就和杨林以及他的私军联合拼杀过,不愧是让突厥第一宗师高手毕玄都忍不住头疼的靠山军。
宋缺知道不能与这靠山军死缠,所以避过了去。
只是杨林面皮太厚,竟然又缠了过来。
“普六茹坚想见我,先平定陈国再说。”宋缺冷漠说道。
普六茹坚在建国后就改回了汉姓,可见宋缺对普六茹还有这胡人血统是多么不喜。
杨林笑道:“南陈落日,大隋迟早会挥军南下,宋阀一直坚守先辈和陈霸先约定,几十年来龟缩岭南不出,也太过憋屈了些。如今陈霸先后辈昏庸,与魔门为伍,甚至将手伸向岭南之地,早就背弃当初盟约,宋兄还要忍下去吗?宋兄和我大隋南北进军,定能迅速颇陈,届时宋阀和大隋共分陈国之地,岂不快哉?”
宋缺淡淡地道:“陈叔宝再不济也比披着汉人皮的胡人要干净得多,他日你们有本事平定陈国,再论天下也不迟。”
早闻宋氏一族对北边胡人厌恶,今日一见,果然顽固得惹人心恨!
他却不想清楚,宋氏之所以这般厌恶北边胡人,不过是宋氏祖先深深铭记胡人侵入中原实施的五胡灭华政策。
两晋时期,汉人有千万,可是五胡趁着中原大乱入华,实施屠杀令,到只留下两百万的汉人,但是只要几十万纯种汉人,大多数胡汉混血。
宋家先辈和宋国开国皇帝刘裕打下江南,促进汉人南迁,才为汉人取得一丝修养生息之地。
从此之后,宋氏便一直排斥胡人。后来刘宋江山破灭,宋家也一直坚守纯汉之心。
宋阀之所以龟缩岭南不出,不过是陈国太祖陈霸先和宋阀先祖太像,放弃了继续东进之路。要知道,之前齐梁两朝之时,宋阀在逐渐东进,到如今占据岭南三洲之地。
梵清惠说胡人乱华促进民族融合,可是宋缺永远也不会认同这股看法。
宋缺的话成功让杨林变了脸,他也是胡汉血统,这宋缺在讽刺他不干净!
☆、第38章
任文萱记忆中的宋缺一直是个君子,虽然清傲冷漠了些,但是言行举止间都极其符合君子风度。
可现在他说出来的讥讽,实在让任文萱感到惊讶不已。
不过,惊讶归惊讶,任文萱还是非常佩服宋缺的坚持,真的到了这个年代,她也很难对这年代的胡人产生好感。
记得她还在襁褓中,她那个记忆模糊的父亲任冬训常常抱着她教训还年幼的兄长,又常念叨者北边一场又一场的屠杀,最后摸着一把断了戟发呆!发出恨为读书人的呼声,并屡次质问祖辈为何不许子孙碰武。
任文萱现在还记得父亲说到那些时不时的屠城数字时的手脚冰凉。
千年后的历史书上只提一句南北朝促进了民族统一,却模糊了在这个年代所付出的血腥。
她在回忆自己的记忆,这时候,杨林已然完全为宋缺激怒,再一次开始动起手来。
靠山军和杨林一起压近,这股子杀伐之气,就是大宗师高手也得掂量掂量。
靠山军和杨林早年就大遍大隋无敌手,后来又先后出征突厥,砍下无数人头,更曾和突厥第一高手武尊毕玄有一拼,其武勇早就名扬四海!
宋缺沉默以待,不过却有暗示木东家先走。
杨林一推手,道:“本王自知,宋阀主要走,谁也拦不住,所以,本王和宋阀主做个约定,要么宋阀主杀了我和靠山军,要么宋阀主撤离,这屋内的人为曾丧身在宋阀主手下的兄弟陪葬!”
这会儿杨林已经自称本王,又称呼宋缺为宋阀主,显然连面子都不做了。
说完,便已经分出十人拦在任文萱既然前面,刀锋已经指向他们。
木东家苦笑,他只是一个毫不起眼的宋氏小卒,否则也不会被派到这偏远的小县城来。多年来,除了搜集点物资消息,宋氏也没用上他,现在宋氏用上了,却是惊天大事!
“宋木无能,死不足惜,只求阀主带走属下小儿,期盼着他能为宋阀出力!”宋木很快做出了决定。
宋木说完就对宋缺一拜!
主仆皆有情义,如果不连累到她就好!
她果然是个没什么气运的人,总有祸事降临到她头上,或许她暴露身份,杨林不会阻拦自己,可是任文萱这会儿恨上这位卫王杨林了。
他让她没个安生地,可想而知,今后她需要费多少功夫躲避阴癸派的搜索。
既然注定要暴露,她定要报复回来。既能够让宋缺欠自己一个人情,又能让自己快意,这个买卖划算!
至于怕杨林报复?杨林是朝廷中人,事情多了去了,不过杀他几个靠山军,怎会有闲功夫过来和她死磕。
万一错估了,任文萱就一个人,遁入茫茫人海中,又有何怕之有。
任文萱骨子里就是一个小气的人。
刀锋指着任文萱的靠山军士觉得他身边的空间忽然扭曲,他突然吸不到一丝空气,随后一股强大无匹的吸扯之力带着他拉向眼前瘦小胡子男人。
他大喝一声,想挣脱这股感觉,可是两人境界相差太大,他如何挣脱得下。转身间,一双娇柔,但是却枯黄的手轻轻地抓住了他握着刀的手,随后他觉得刀光一闪,他再也没了知觉。
这变化在电花火石间。
任文萱放开握住靠山军士握刀的手,这军士成自尽状倒下地去。
“天魔力场!”杨林冷冷吐出四个字。
任文萱撕开胡子,散落绑成男子的发髻,随后轻轻从袖子中带出一块丝帕,在旁边的铜盆中浸湿了帕子,一边擦拭,一边如同无人一般在铜盆前顾影自怜。
“卫王为何坏人家的好日子呢?人家不过想安安静静在这里过日子,这点也不愿成全人家吗?”
宋缺眼睛定定盯着她,直到她梳洗干净,露出他曾想过几回的熟悉模样。
杨林眼睛流露出惊艳,随后看了宋缺一眼,拂袖道:“祝小姐尽快离去,这里不是你能掺和的地方。”
昨日祝玉妍有一嫡传师妹祝玉婵的事情被传得人尽皆知。
任文萱的眼神幽怨起来,随后柔声道:“打扰了人家,卫王连句道歉也不和人家说吗?”
杨林眯了眯眼,他知道眼前这个少女是存心掺和了,否则就该一露出自己的身份尽快离开才是!
“传闻祝小姐能杀得席应,是宋阀主帮忙呢?今日一见,两位真是关系……不浅!”杨林突然笑道。
这是要引导宋阀和魔门关系匪浅的舆论了……
任文萱轻笑一声,说道:“人家怎会和那不解风情的家伙有关系,到是对王爷您更感兴趣一些!”
杨林听了,竟然欣慰的笑笑,说道:“既然祝小姐对杨某有兴趣,还请小姐且休憩一会儿,待杨某解决了事情,定于祝小姐促膝夜谈。”
宋缺面无表情,对于两位言语交锋似乎丝毫不放在心上。
任文萱轻摇臻首,幽幽道:“可人家等不及了,所以……王爷现在和人家离开如何?”
杨林这时候清楚他再和这妖女是扯不出什么,手一动,靠山军已经动起来。
任文萱身形一闪,瞬间拦在了宋木三人前面,她巧手夺过一军士的刀,以刀为剑拦住了攻上来军士们。
这会儿她的整个人快得只剩下一片幻影,然而每停顿让人看到实体,就有一位军士倒落下来。
不过任文萱也得承认杨林的靠山军很厉害,一个先天武者对付一流高手,可以说不费吹飞之力,可她和他们纠缠在一起,在一刻钟才收拾了四人。
这样拖下去,她的真气迟早会被消耗一空,而靠山军还没有死全。
对付这样不要命的合击军队,一个武者往往要付出两三倍的真气前去抵抗攻击,真气的消耗根本无法得到补充,先天武者和宗师武者都不例外,所以,先天武者和宗师武者都不愿深缠!
另外一边宋缺和杨林再次动手起来,两人的攻击可比任文萱这边动静大多了。
任文萱的刀架住砍过来时十来把刀,袖子卷出不知何材料做成的丝带,如毒蛇一般卷像军士的手,瞬间,他们的真气一凝滞,十来把刀都脱了手。
任文萱迅速飞上高空,如同一个飞舞的暗夜精灵,天魔带以令人眼花缭乱的动作扫向一群群靠山军。
天魔带再次收购了四人的命后,天魔带上的刀被她掷过去,惹得靠山军纷纷避开后,她轻笑道:“不和你们玩了!”
随后,人飘然飞上了屋顶,不过地面上的宋木三人被她的天魔带卷住拖了上去。
战阵中的宋缺和杨林一望,就只来得及看见她带着三个人消失密集屋舍顶的尽头。
月夜的照射下,只能看到侧脸余晖却也渲染不可言喻的魅力,接着她的丝带飘飘,飞旋姿态优美得犹如踏月而去,更是扰人心弦。
杨林脸色难看,而宋缺看不出什么,不过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
只因为任文萱临走之时和她传过音。
任文萱带着三人在城外落下,同时夺了三匹马留下银子带给了他们。
杨林拿他们三日威胁也就只能做这么一次,再做就没用了,一来会被江湖朝廷的人耻笑,二来,宋缺会离开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