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欣的大伯娘是个实在人,性子爽利,有话非得倒出来不可,不然就憋着难受,“你堂姐夫去市里上班,你堂姐在生产队上挣工分,让她公公婆婆给看孩子。你说咋样,等你堂姐下地回来一看,孩子自己在地上爬,尿了也没人管,弄得浑身脏得不行。你堂姐问她婆婆怎么不看着孩子,她婆婆却说,小孩子都是这么看,谁不是从地上爬过来的……”
兰欣从大伯娘嘴里知道,堂姐年轻,看不惯她婆婆不管孩子的行为。因为啥,就是因为她婆婆没事可干,还是放着孙子不管,自己玩自己的。
沈月梅找的婆家,说起来家庭条件还不错。他们家就堂姐夫一个男孩,堂姐夫顶替了他爸的活,去军工厂上班。堂姐夫他爸退了休,有退休工资和各种票据拿着,家里也不缺啥,老两口不干活也过得不错。就是堂姐夫他爸妈不怎么稀罕儿子和孙子,人家向着仨闺女,外甥来的时候,可是当宝贝疼,供吃供喝又供住,伺候的好着呢,沈月梅见了自然心里不舒服。
沈月梅干活回来还得做饭、洗衣服、看孩子,老两口闲着也不帮把手,还指使她干着干那。这些不提,可她大姑子来了,还让她伺候饭,干着干那,沈月梅别提多憋屈了,一气之下,她就回来了。
兰欣知道,堂姐夫去市里上班,一星期才回来一趟,家里的事情他不知道。堂姐肯定是气得不行,就自己抱着孩子回来了。
兰欣劝她堂姐,“不行你就搬出来住,他家里不是还有处院子。”
兰欣不怕说露嘴,因为堂姐出嫁的时候,她就是在那个院子里坐的酒席。
兰欣知道堂姐家还有一处院,前世堂姐就是见公公婆婆偏心得厉害,只疼女儿不疼儿子,后来和堂姐夫搬到另一个小院中。这一世,在兰欣的提醒下,堂姐搬家会不会提前?
沈月梅撇了撇嘴,一脸嫌弃的模样,说:“就那破房子,一下雨就漏,能住人吗?”接着她叹口气又说:“本来相亲的时候,是看他家条件不错,你姐夫是个工人,没想到他父母这样,就跟他儿子是捡来的一样,闺女吃了喝了还得拿着,来了就得好好伺候,人家谁家这样……”
堂姐夫的父母在农村来说,确实是异类,他们可就这一个儿子,还不当回事儿。人家都是养儿防老,有好东西给儿子攒着,能祖祖辈辈传下去,可他家好……堂姐长得好,脾气还算不错,原来在家又受宠,嫁过去受不了天天制这闲气。
兰欣说:“那也比你受气强,搬出去,自己想怎么过就怎么过。房子破,请人修修就行,又花不了几个钱,管顿饭就行。”
“可是搬出去更没人给看孩子了。”沈月梅首先想到的是孩子的事情。
小乐乐才十个月,还吃着奶,不能离沈月梅太远。
“堂姐夫又不是不挣钱,你们三人紧紧也够花的,等乐乐大一点,让大伯娘给看着也行,你要不出去干活,等他会走了,自己带着就行。”兰欣继续支招,她知道堂姐早晚都搬出去,与其闹臭了搬,还不如现在搬。而且过两年就分地了,堂姐家分了地,自己种粮食吃,日子就好过多了。
出茬
沈月梅婆家离娘家十几里路,当初沈月梅就是觉得堂姐夫是个工人,有工资拿着,这农民阶级嫁给工人阶级,是件很让人羡慕的事情。而且堂姐夫长得高大,对堂姐也好,要不是公婆刁难,小两口的日子更好过。
“等等再说吧,这事我得和你姐夫商量商量。”等沈月梅回过神来,纳闷地问:“我说,兰欣,你又没结婚,哪来这么多鬼心眼子。”
“人家和婆婆不和,不都是分家过日子吗?”兰欣呵呵傻笑,不再说话了。她能说什么,难道说她是重生的,知道前世的事情,那是不可能的,所以,闭嘴为妙。
大伯娘说:“我觉得兰欣说得这个法子还行,你看你婆家,家里什么都不缺,你坐月子的鸡蛋还昧下,也不怕吃了坏肚子。没见过这样的人。他们家什么条件,那可是工人,既发钱,又发票,连儿媳妇坐月子的东西都昧下,真是……没想到一家是这样的人,还有你三个大姑子,恐怕都是吃不了兜着走吧!”
大伯娘真相了。
沈大伯听烦了,制止了大伯娘的唠叨,“行了,孩子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就歇歇吧,兰欣他们把兔子拿来了,晚上炖兔子肉吃,趁着都在,改善一下饭食。”
沈玉国接过话去说:“那等一下我去把兔子杀了。”
沈家现在唯一的孙子沈明辉高兴地跳着说:“嗷,晚上吃兔子肉喽……”
这句童稚的吆喝声,打破了刚才那沉闷的气氛,众人都笑了起来,开始说些别的事情。
沈兰欣和乐乐、明辉玩了一会儿,就要回家。大哥二哥和大堂哥聊天,不走,兰欣自己就要回去。
大伯娘非要留兰欣吃晚饭,兰欣百般推辞才脱身。
兰欣回家后,先去空间看了一下,灵宝种的菜和粮食都发芽了,也许很快就能吃到。至于那个交换系统,兰欣看过以后,感到无比郁闷,因为地球和那个修真科技位面相差太多,不,是人家高出天大的一截,坐火箭都追不上。所以她还没找到地球上有什么东西能在交易系统卖钱,没钱她自然不能买人家的东西,所以说,这玩意儿就是个鸡肋,正所谓“期望越大,失望越大”,这个交易系统让兰欣失望了。
看到兰欣一脸沮丧的模样,灵宝安慰主人:“主人,你不要担心,以后一定可以找到能兑换的东西。”
“说的也是,我又不缺什么。”兰欣觉得灵宝说的对,她又不急用,干嘛失望,就是不能兑换东西,她不是还有空间在。能不能换到东西不重要,重要的是这辈子把握正确的路。
再说她不是还有灵泉,那才是个好宝贝。想到灵泉,兰欣想起她自己还没喝过,就去别墅拿了杯子洗净,带着杯子到了灵泉那里。
兰欣舀了一杯,尝着水很甜,喝道嘴里润滑异常,全身说不出的舒畅,真好喝。
兰欣知道这水能改善体质,就趁沈妈不注意的时候,弄了一桶灵泉水倒进她家的大水缸里。兰欣觉得,给家里神不知鬼不觉地加点灵泉水,偷偷做这种事,感觉还挺高兴,这个就是偷着乐的滋味。
有人给大哥说亲的事情,沈爸也知道了,他说先托人打听一下。
没想到隔了一天,沈爸那里就得了消息。昏暗的煤油灯下(那时还没通电),全家围着火炕说这事。
沈爸吧嗒吧嗒抽着烟卷,说:“我跟老李家打听了,老李家的就是向阳村人,她说那个叫陈丽华的姑娘确实不错,长相也好,很能干,能吃苦。就是他们家条件不好,家里有五个孩子,有个大哥还没结婚,她是老二,下面还有三个弟弟妹妹。他们家里人口多,干活的少,每年都挣不够工分,都是欠着队上,年复一年,他们家欠下不少在债了。听说村里推荐陈丽华去上学时,她爸妈不让她去,她是跪着求她爸妈,说自己挣学费,最后才让她去的,陈丽华的学费还是欠队上的……就是这么个情况,他妈,你看咋样?还让玉成相相不?”
沈妈也拿不定主意:“玉成,你觉得呢?”
沈妈直接把决定权交给了当事人。
兰欣见大哥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了句:“我听你们的就行。”
兰欣知道,要是不让大哥去相这次,说不定下个就是刘兰,这可不行。
她还记得,□以后,农村实行“包产到户”,很多人家欠队上的钱都没还上,后来就不用还了;当时很多人后悔,早知道他们也欠着队上来着,现在不用还队上的债,不就是捡了便宜吗。可有些人确实是没办法,家里孩子多,干活的少,一年到头算下来,还欠了队上不少,这积来积去,典型的“虱子多了不怕咬,债多了不愁”。
其实,但凡日子好过,谁也不想让人看不起。要是整天被人说,那谁家又揭不开锅了,那谁家孩子穿的衣服“补丁摞补丁”、破得不像样了,面子上肯定不好看,有点自尊心的人都不愿欠债,都不愿让别人低看一眼。
扯远了,话说回来,兰欣觉得,家里条件差没关系,人品好就行,再说了,人家还是高中生呢,这要是跟大哥成了,后年一起考大学,不就成了吃国粮的人。以后的日子越来越好,只要她大哥不娶刘兰就行。
“妈,就让大哥先去见见,成不成见了再说,这找媳妇得看女方人品,就算她家条件再好,人品要是不行,咱家也不要;可要是人家穷点,但是人好,大哥也愿意的话,咱家又不是负担不起。”兰欣说了重要思想,就是找个人品好的女孩子,家庭条件不重要。
确实,放到农村来说,沈家的家庭条件算是比较好的,偶尔能吃顿白面和肉打打牙祭,就是了不起的家庭。
沈妈早就听兰欣理论过,觉得自家姑娘说的有理,就跟沈爸说:“兰欣说的不错,重要的是找个人好的,要不就先叫玉成去相相。”
沈爸说:“这话在理,要是找个不啦理的,指不定怎么闹腾。你看那个老毛家,天天和她婆婆打仗,整天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地指桑骂槐,早晚得把她婆婆气死。”
这天底下不只有恶婆婆,厉害媳妇也不少。
全家人说起家常,寒冷的冬夜里,屋内跳动的焰火格外明亮,屋内的欢声笑语更加温暖人心。
后来,沈妈带着大哥去相了亲。回来后,大哥满脸有掩饰不住的喜色,兰欣一看,就知道大哥满意女方。
沈妈觉得也行,说:“陈丽华长得不错,苹果脸,身子圆润胖乎,和你差不多高。”沈妈打量了一下兰欣继续说:“她嘴甜,见了就叫我婶子,还给我倒水喝,会来事,不是那种老闷子,见人一句话说不出来的那种。”
兰欣总结,这次大哥相亲,大哥满意,她妈也满意,皆大欢喜,说不定大哥很快就结婚了。
可事情往往出人意料。
本来,俩年轻的愿意,中间的媒人给两边通通气,要把亲事定下来。
说到这定亲事,就不得不说到彩礼,媒人带来的消息,陈丽华家要的彩礼可不少,他们家要四大件(自行车、缝纫机、收音机和手表,代表“蹬蹬、转转、听听、看看”。)要是谁家彩礼真能凑齐“四大件”,那可是脸上倍儿光彩的事,能让所有在场的人羡慕。
这年头,家里条件好点的,才能东拼西凑凑够这四大件,因为这些东西不是有钱就能买到。在这凭票供应的年代里,能够弄齐所有的购物票很难。有人为了筹备婚礼所需的四大件,家里筹备好几年。这几样置办下来,得要四五百块钱。一个工人才赚多少钱工资,更不用说掘坷垃的老百姓了,总之,这事很难。
沈家硬凑凑,说不定也能凑够,可办起来却也不容易。钱还好说,不够先借点,最难的是没处弄票。在这计划经济的年代,什么都是国家控制的,买东西得凭票供应,不然,你有再多钱人家也不卖。这时候各种票据可多去了,像粗粮票,细粮票、油票、布票、自行车票、缝纫机票、烟票等等五花八门,多不胜数。
媒人铁生婶子带回这番话后,沈妈一时沉默了。
铁生婶子见状连忙说道:“大嫂子,这彩礼是要的多了点,可那闺女也是个好的,她可勤快了,什么活都拉不下,又上过高中,要我说,这钱花了也不怨。”
沈妈说:“话是这么说,可咱们村,有哪家四件置办全了的,能置办三件就不错,你看,要不你回去再商量商量那家。”
过了两天,铁生婶子又来,说女方一口咬定要四大件,不然这事就黄了。
沈妈就奇怪了,他们家条件算是不错了,孩子们也愿意,一般要是说和说和,这事就成了,怎么说,要是真疼孩子,为孩子好,嫁到他们家确实不错。怎么到了彩礼这一环就卡住了,难道这里面还有什么事不成?这个疑问沈妈放在心里,没说出口。
因为彩礼意见不一致的事情,两家都僵持着,那边死咬着不松口,这边犹豫着要不要继续。
眼看着,这就快过年了,沈家一致不再提这事,寻思等过完年再说。
陈家
眼看着,村里也热闹起来,杀猪、做豆腐、分粮和分红等,这是劳动人民一年的成果。大喇叭整天响着“白毛女”、“沙家浜”,集合青年们去学习“为人民服务”的精神和“忆苦思甜”动员大会。
此时,孩子们真正欢乐起来,盼着一年只穿一次的新衣服,还有只有过年才能吃到的白面馒头,还有水饺和肉。
关于衣服,大人孩子流传着很多这样的话,“做件衣裳过新年”、“一件衣服管一年”、“不是黑就是灰”、“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这就是当时穿衣的真实写照,农村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