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扬确实很会享受。
在他这里观看影片,比电影院还要舒服。
同时,也可以回过来再欣赏下精彩的片段,再一次体会那震撼的感觉。
这个体验和自己那租的小屋完全不同。
在小屋里,连声音外放都不好意思,生怕吵到其他房间里住的人。
谢思清琢磨着,之前一直嫌太麻烦没有搬家,其实……也许他该换个地方。
“对了。”钟扬突然说道,“才想起来,还没带你在我家里转转。”
“嗯?”谢思清笑了笑,“好啊。”
对于第一次到家里来的“朋友”,似乎的确有一个习俗叫做“带着在家里面转转”。
于是谢思清就又从玄关走了回去。
钟扬每带谢思清去一个房间,就要问句:“你感觉怎么样?”
这让谢思清觉得莫名其妙的。
到了主卧,钟扬又是问道:“你感觉怎么样?”
“……”谢思清倒没想到,连主卧都给自己看了。
那边,钟扬还是锲而不舍地问:“你喜欢么?”
“呃……”这怎么说……
“这样风格的床,这样摆设,你喜欢么?”
“挺好的啊……”谢思清只得回答了一句。
确实挺好看的。
钟扬很有品味,各个方面都是。
钟扬点了点头:“觉得哪里别扭就告诉我。”
“……钟扬,”谢思清说,“这里是你家,你住的地方,我的意见不重要吧?”
钟扬不说话了。
好几秒后,他才又开口说:“……我只是担心我的审美有些问题。”
“……”
在这个过程中,谢思清也会仔细看看他感到很有趣的摆设。
不过,让他有点不能适应的是,他每觉得什么蛮有意思,钟扬便会立刻拿来给他。
比如,钟扬次卧有个小乌龟的星空灯。
龟壳是很深的近乎于黑的蓝色,上面有些白色半透明的纹理,龟壳下面有着小灯。每当有人打开这个灯的时候,天花板上就会映出星空。深蓝色的主体部分就是夜空背景,每一道从白色半透明的小洞中射出来的光线都代表着一颗星星。仔细看去,一个一个星座居然有模有样,似乎就是深秋还是夜空里的景象,看得出来制作上面极为用心。
看谢思清好像喜欢,钟扬立刻拿了起来:“给你。”
“……嗯?”
“送给你了。”
“……我不是想要的意思。”
“我知道。”
“……真的不用。”
然后,在起居室瞧见一个猫头鹰的小喷泉时,谢思清刚研究了下,钟扬就走过去把猫头鹰身后的电源给拔掉了:“感兴趣的话,就带回去吧。”
“……不用。”
转完一圈之后,时间已经很晚。
谢思清真的需要回去了。
“我送你吧。”钟扬又说。
“我自己打车回去就可以……”
“行。”钟扬想了一想,“我这里很安静,打车需要出去一点,我带你过去吧,找个车多点的地方。”
“谢谢了。”
到了地方,谢思清对钟扬说:“钟扬,你回去吧。”
钟扬笑了一笑:“等你上车。”
谢思清本来以为不会很久,谁知等了半天都没走成。
这里冬天很冷。
谢思清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耳朵——都冻僵了。
“冷吗?”钟扬问。
“有点。”
钟扬抬起双手捂住了谢思清的耳朵:“这样有没有好一些?”
碰到对方温暖的皮肤,谢思清心里突然一跳。
这是怎么了……
他连忙抬手拨开了钟扬的两只胳膊:“……我没事。”
“……嗯。”
正觉得有一些暧昧,谢思清的电话响了。
他看了看对方名字,刚要接起,同样也看清了的钟扬却突然拿过他的手机点了“拒绝接听”。
“……你干什么?”谢思清问。
“你怎么会认识他的?”钟扬反问道。
“哦,”谢思清说,“我之前为本子找投资时,你不是介绍了一些人给我么?”
“我不记得我提过他。”
“是没有。”谢思清继续说,“然后通过那些人又认识了不少别的人……他就是其中之一。”
“他找你干吗?”钟扬还是语气不善。
“上个星期他突然说可以帮我结识一些投资人什么的——我和他说了已经签约,他刚才发来信息表示可以为今后其他剧本做准备,我还没回,他打过来应该也是这事吧。”
“你就不想想他为什么要这么殷勤?”
“嗯。”谢思清回答说,“我也感到有一点怪……”
“你别理他。”钟扬将手机还了谢思清,“他就是个拉皮条的。”
“……啊?”
“说是手头很多资源,可以帮演员找戏演,其实就是替有钱人和艺人牵线搭桥的。”
谢思清茫然了:“那他找我干吗?”
“谁知道?”钟扬有点暴躁,“说不定他丧心病狂了。比如哪个有钱人觉得长得好的导演更有格调更能显出他的档次,他就想起你来了。”
“……不至于吧。”
“总之你别理他。”
“嗯。”
钟扬看着谢思清、或者说尧舜禹的那张脸,又叹了口气:“你真不让我省心。”
“……”
谢思清刚想说一点什么,就看见来了一辆久违的空车。
他连忙招招手让司机停下来。
“那我就回去了。”
“嗯。”钟扬看着谢思清说,“明天见。”
“明天见。”
车子开动之后,谢思清总觉得,经过今天这一晚上,他和钟扬的关系好像又更近了些。
56开机(24)
等到第二天的早上,看见钟扬之时,谢思清尴尬了一下。
昨天晚上有一瞬间,他真觉得气氛挺怪。
今天还是外景,绝大部分都是戏里中前段的部分,其中最难的一段中女主角需要抖大量包袱、讲大堆笑料。
开始拍摄之前,钟扬向女主角讲解了很多如何才能甜美地吐槽。
不过,实际操作之中,还是有点问题。
张天晓有一个地方表现不过关后,再重新拍的时候,前面明明很不错的一句台词却说得干巴巴的。
再次ng,还是一样。
这一句第一次拍摄时明明很顺利。
“你怎么了?”钟扬问她。
“抱歉……”张天晓道了个歉,“我再努力一下,重新拍一遍吧。”
结果,依然不行。
“大概由于同个笑话讲太多次没意思了。”谢思清对钟扬说。
“……”钟扬也这样想。
从一开始,他和谢思清就确定好了他们的方法——就是尽量避免一遍遍地试验。所有抖包袱和讲笑料的部分,都争取一次过。
原因就是那个,演员重复次数多了自己都会觉得这个段子不再有趣了,那样就根本不可能会令观众发笑。
谢思清拿过分镜头脚本仔细看了看,指着一个地方:“要不,中间切一下吧。”
“……嗯?”
“这里加一个她对面的人听到这话时的反应,将这一段切成前后两个部分。前面部分用第一次拍的那条,剪切点后就连上之后重新拍的,取每一条里演得好的。”
钟扬想了一下之后点了点头:“可以。那就剪的时候从第一条取一部分。”
“还有,我看……”谢思清目光看着张天晓,“我看,直接就让她一次性演完这一整段情节吧。然后我们回放,如果哪里不行,便在ng之时只重复那几句,尽量做到自然。”
“哦……?”
“我怕总是喊停,一段一段割裂着拍,会影响她状态。”
“……”
“让她以为演得不错,也许最后效果更好。”
“……”
“我是觉得,只要她演绎得不错的,就全都直接采用好了……她第一次就能演好的笑点,再重复基本是一次比一次差,那么我们干脆全顺下来,保留所有演得好的,最后再补拍有缺点的地方。这样,一来像我刚才说的让她可以放松,二来,也能减少条数,剪辑工作容易一些……比每次有问题都卡断,从那位置重新来一条强。”
钟扬点了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嗯。”
“那就这么办吧。”
“好。”
谢思清提这个建议,还是为了那个原则——尽量不让演员重复地演同个笑点。
这个原则是谢思清最早建议钟扬做的。
钟扬也很赞同。
所以,开机之前两周排练之时,钟扬没让演员倾尽全力。
他甚至并未排练全部的台词,而是将不少包袱给跳过去了。
他们认为,对于喜剧这种东西,排练时就努力地演,等到正式拍摄效果很有可能不及从前,那些笑点再来一次演员大约就不会有新鲜感了,所以还是有所保留得好。
虽然,对于邵羽,这挺难的。邵羽是个每次排练都很认真的人。
那两周的排练,目的并不是要让演员记住什么事。记住走位、记住动作、记住表情、记住台词这些一般人认定的排练目的在钟扬和谢思清看来却是毫无必要,甚至会反而限制演员正式的发挥。
排练,主要是让演员找找感觉。
同时,也让导演自己更加了解演员,了解演员在处理不同剧情时的表现是什么样的——这更像是一个共同思索的过程。
其实,在排练时,谢思清感觉钟扬很多地方都不确定也没把握。
当时他还有点担心。
但是,让谢思清有点意外的是,钟扬每天回去都会仔细研究排练录像,挖掘最适合每一位演员的方式以及绝对不能采用的方式,一次次地考虑每次抖包袱、讲笑料的时间点和演绎手法、拍摄手法。
这部戏有很多讲究。笑料都在剧情里面,并不像很多喜剧电影就只是用“人物对着镜头一个一个地讲段子”这种方式来引人发笑。
那段时间钟扬研究过了大量喜剧,然后与谢思清反反复复地探讨细节。
也正是因为这样,正是开机之后,谢思清承担了绝大部分讲戏的责任,因为差不多每一幕细节的相关计划他都参与了。
谢思清觉得,钟扬的确是天才吧。
短短几月,便能做到这种程度……
他甚至做了不少他并不习惯做的事。
比如,每天早上准备时间里面让当天需要抖包袱的演员聚在电脑前面互相分享一些搞笑帖子和有趣视频,从而使得情绪兴奋起来。
在这事上演员副导演也帮了不少忙。
他人缘很好,与谁都很熟,有时候会配合一些整人游戏或者临时弄些奇怪节目活跃气氛。
“谢思清……”定了新的方案之后,钟扬说,“在这几个月里,我时常会觉得,当初邀你过来,真的是太好了。”
“……”对于这种夸奖,谢思清有点不知道应该如何去应对。
“我想,如果——”钟扬眼神有些深沉,“如果,你可以一直在我身边就好了。”
“……你可以随时联系到我的。”谢思清说。
钟扬摇了摇头,想说他并不是那个意思,但终究还是没开口。
又过了一会儿,小葡萄到场了。
之前他在谢思清家练了好久写字速度,现在小葡萄自称可以达到每分钟60个字。
谢思清觉得他光这么练也挺无聊的,便叫他过来坐在正式场记旁边跟着演练下。
见小葡萄过来,谢思清放下了钟扬的那份分镜头脚本。
说是钟扬的分镜头脚本,其实是专业公司给画的。
钟扬本人,只是画了概念图,就是画个大概样子,然后给人拿去细画。
那概念图,谢思清也见过。
钟扬画的全都是火柴人……
就是说,画一根棍,就代表身体了。棍上插个圆圈,就是脑袋。棍上再伸出四根棍来,就是两手两脚。偶尔需要手部特写,代表手的棍上还会再伸出来五根小棍……然后这些火柴人做各种动作。乍一看去,满页全是棍棍和圈圈,连是人的正面还是背面、脸还是后脑勺都分不清楚。
在这点上,谢思清和他非常不一样。
谢思清都是自己来画的。
他的画功不错,为此还专门练过。其实,就算没有专门练过他也不会画成钟扬那个样,毕竟电影学院的导演系要学这个,是必修课,不会画分镜头脚本连毕业都别想。
手头这部即将开始拍摄的戏,分镜头脚本谢思清已经画了大半了。
他基本每天晚上都要画上几小时。
一是因为他喜欢自己来,二是因为剧组实在没什么钱。
不过,这个工程进展实在不能说得上快——谢思清总是画着画着就又改剧本。即使动笔之前已经改过几稿了,再画分镜头脚本时也还是会有新想法,边改边画,花费了他很多时间。
“尧导!”看见谢思清,小葡萄打了声招呼。
“来了?”
“嗯!”然后小葡萄又望向了钟扬:“钟扬导演……!”
钟扬点了下头。
“尧导让我也在旁边试着记录……!”
钟扬望向了谢思清:“给他几张场记单么?”
“不用。”谢思清看了看小葡萄,“让他拿张白纸练练就好。”
“我带笔记本了……!”小葡萄依然很活泼,“记下拍摄时候每个镜头相关信息是吧?”
“对。”谢思清答。
“还有导演说过的话!”
“对。”
“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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