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思清不禁想,他今天到底做错了什么,才要在这里受这种酷刑。
他看得很焦虑。
谢思清看完之后脑子晕晕地回了家。
上网一搜,漫天恶评。
所有人都说根本看不懂。
谢思清并不喜欢在看到影片之前先查评论,所以他会有意避开,因为他更希望能由自己做出独立的判断。但是,在他得出评价之后,他也会搜一搜观众们怎么想,用来估计自己的喜好和市场上的倾向是否一致。这个习惯,也是在池文越那里养成的。在一开始,谢思清只做自己想要做的那些东西,然而到了后来,面对那个人的很多期待,他却是妥协了。
谢思清去导演微博看了一下,因为有点好奇本人是个什么态度。
结果发现,刚刚上映那几个月导演本人舌战四方,很高高在上地说看不懂的都是蠢人。
谢思清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也被他归结为蠢人了。
事实上,谢思清不是没看懂。
电影,他看了太多,分析了太多,年轻时可能看不明白的那些个片子,如今早已不再具备任何难度,即使比这隐晦百倍的比喻他也能看得出来。
对于这部电影,他只是不适应。
和隐晦无关,片子就是烂。
那个导演这话一出,评论里面全是嘲讽。
所有人都在笑话他拍了烂片还不承认。
不过,那个导演一个月前开始消停。
可能是投资方的意思。
投资不知公司找了一个什么人来,深谙宣传之道,花钱登了一些影评,意思是“智商180以上的人才能看懂这部片子。”
虽然,本质上的意思和导演的那句“看不懂的人都蠢”似乎也没相差很远,然而效果却是天差地别。
几篇通稿一出,竟然陆续有些观众表示“明明就很好懂啊~”
虽然,大部分人,还是骂烂。
谢思清随手翻了一翻其他主创人员的微博。
大部分都声援剧组。
只有那剪辑师非常特立独行。
他在前几天发了一个视频链接,题目叫做“剪辑师本人剪辑的版本。”
话听着很拗口,好像之前那版就不是他剪的似的。
下面一条评论或者转发都没。
他一共只有几十个粉丝,其中多少是活跃的还不一定。
估计也没几人看见这条微博,看见了也不会点,点了也不会看完,好几个小时呢,谁会浪费功夫看一部烂片的所谓“剪辑师本人剪辑的版本”。
就算再推十个新版,依然不会有谁看的。
不过谢思清却是摸进去看了。
没有想到,一看就是几个小时,早已过了平时睡觉时间。
片子节奏完全变了,叙事手法也不相同,还有很多剧情被他丢弃。
有些地方额外加了配音,能听出来很不一样,不过也不影响具体解读。
这就是为什么剪辑师能决定一部影片好坏。
导演提供一段段的素材,剪辑师根据需要达到的最终效果来选取素材并进行拼接等,就相当于是后期导演。剪辑师决定每个镜头的快慢和长短,在一次次的剪切、转切、叠化等手法中清晰地描述一个有力量的故事。
到了最后,谢思清只觉得眼前有那么一点模糊。
竟然看得哭了……
之前在影院里完全没有发觉这部电影有着一个如此感人的结局。
谢思清想,也许没有几个人会知道,这是一部被导演和制片人毁了的原本可以很优秀的作品。
谢思清完全能想象得到,导演和制片人是怎么逼迫他将片子剪成那个鬼样子的。
所以,他才会在影片已经上映之后,又很不甘地自己重新剪了一次。
谢思清呆呆地坐了半晌,然后给那剪辑发了一条私信。
问他愿不愿意加入自己的新剧组。
剪辑师的位置一直在空缺着。
之前问了几个,不是已有片子就是回家结婚,没有一个能来。
这回的话,老天保佑……
谢思清觉得还是挺有希望的。
这部烂片一出,谁还会找他呢?
私信过去二十分钟之后,谢思清收到了回复。
打开一看,怨气冲天:“我不剪片子了。我要去捡破烂儿。最讨厌你们这些自以为是的导演。”
傲娇得吓人。
谢思清立刻给他再次发信:“不要捡破烂儿。来剪片子吧。”
然后,又balabala地说了一些自己对他的欣赏,还有绝对不会过多干预的承诺。
等了半天,没有回音。
再发一封,还是没有回音。
一个小时之后,谢思清发了他第四封信。
结果显示无法送达。
——他竟然被拉黑了。
50开机(18)
谢思清没办法,只好去睡觉了。
第二天,谢思清又看了一遍那个剪辑师的微博。
还是被拉黑着——
而且,对方还在微博简介那栏加了行字:退出影视圈,专心收废品。
“……”
谢思清关上了电脑,出发又去了片场。
早上,在其他人做各种准备工作时,谢思清突然对钟扬说道:“对了……我看上一个人。”
钟扬愣了一下,然后才又问道:“……什么叫做你‘看上一个人‘?”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
谢思清觉得钟扬眼神有一点奇怪,不过他也没有特别在意:“不过,他并不知道我是谁,我们完全没有交集。所以我在琢磨……怎么能得到他。”
“……”
“他也是影视圈里面的。”谢思清说,“所以,我想,你能不能介绍一个肯定认识他的人给我……?”
谢思清想,钟扬一直像个人精一样,应该不会能够难得倒他。
不料,钟扬却是冷笑一声:“你认都不认识就看上他了?”
“嗯。”谢思清觉得钟扬有点怪,“并不是一定要打过交道吧?我相信自己的感觉不会错。”
钟扬气得不知应该说什么好。
“行不行?”谢思清问。
钟扬冷冰冰地甩出一句:“我疯了才会帮你认识那个人。”
“……”谢思清呆了呆。
不明白钟扬为什么又犯了精神病。
所以他斟酌着措辞,说:“因为以前你总挺热心的……”
“这和之前那些完全是两回事。”钟扬打断了谢思清。
“为什么呢……”谢思清说,“以前也是为了我那部戏,这次也是为了我那部戏……”
“……等等。”钟扬说,“你说你‘看上一个人‘,意思是希望他进组?”
“对。”谢思清问,“不然还能是什么?”
“……”
“怎么了?”
“……没事。”钟扬说,“那么应该没有问题。到底怎么回事?”
“哦,是这样——”谢思清看钟扬终于恢复正常,也没再琢磨刚才的事情,立刻把昨天那个剪辑师的信息和钟扬说了一遍。
“不太好办吧。”钟扬说,“他在气头上。”
“嗯。”谢思清说,“我说这部戏有陈正直等加入,他还是没兴趣。”
“因为你昨天看的电影阵容也很豪华。”钟扬解释了下,“所以这个不能打动他。”
谢思清也明白,阵容豪华不能说明问题。
那个剪辑师更加看重的是不让自己的才能被他人绞杀。
所以,制作人越大牌,他就越小透明,也越可能被人“指导”。
谢思清道:“我也说了很欣赏他,会给他足够的自由——”
“这些也不可信。”
口头承诺就永远是口头承诺。这个圈子口头承诺屁都不是。到时候,已经签了合约,制片人和导演对于片子设想与他不同,就是让改,他能如何?再说,就算他能保证自己,也不能保证制片人。
想来,当初也是有人说了同样的话。所以,“欣赏”之类的话,他根本不相信。
“……那怎么办?”谢思清问。
“我看看吧。”钟扬皱了皱眉。
接着拍摄主角丢失锦鲤之后的事。
主角家里被人入侵,他的锦鲤遭人劫持。
现场水迹很多,看得出来锦鲤曾挣扎过。
主角从缸里面捞出锦鲤唯一一样遗物——鱼粪一条,很绝望地坐在地上,没有力气能够站起。
在这样的夜里,冷风穿堂而过,男主角在那里,头脑一片空白。
锦鲤,比什么都重要的东西。
他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此刻的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完了,我完了。
在警局里,警察问他:“有贵重物品吗?”
“有!有!有!”主角声嘶力竭,“有!有!有!”
“是什么?”
“我画给你!”
“嗯。”警察递给了他一套纸笔。
主角认真地作着画,回忆鱼的样子。
然后,警察看着纸上那些符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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