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妻良母难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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贤妻良母难为- 第2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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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沐千澈,本官问你,陆筠所讲是否属实?”吕虹又问了一遍。

    沐千澈攥紧拳头又松开,反反复复了好几次,才道:“属实。”

    “既然属实,你们便是未婚妻夫关系,婚姻为解除,你便同莫黛成亲,这是有违我大月律法的!”吕虹严厉地注视着沐千澈,“是不是莫黛强行要与你成亲的?”

    莫黛的嘴角狠狠一抽,来了,这是想治她个强抢良家夫的罪名。

 第136章

    沐千澈平日里那么淡定的一个人,在听到吕虹的问话后,猛然瞪向吕虹,浑身散发着冷冽之气,莫黛晓得他是动怒了。

    “大人,在下与莫黛成亲是两厢情愿的,至于您说的违反大月律法,在下倒是不明白了,一个曾被名义上的未婚妻家强行烧伤且杖毙并扔到乱葬岗的男子,得老天垂怜保下一条命,这条命想要重新找个懂他的人嫁了,难道还要事先获得那个害死他的前未婚妻家的认可吗?”

    沐千澈声音沉痛,眼圈赤红,面色泛白,每一次说出往事便是连皮带肉揭开他心口疮疤一次,那痛,那恨,不是旁人能够体会的。

    陆筠和赵琰天听沐千澈如此说,暗下里有些心虚,但表面上却是一副端庄高贵,悲天悯人的模样。

    陆筠以着受伤的语气道:“千澈,你不想嫁我就直说,但你怎能如此诋毁我?想当初我祖母待你不薄,我对你亦是怜惜……”

    “你闭嘴!”

    “你闭嘴!”

    沐千澈和莫黛齐齐出声呵斥陆筠,倒是惊了她一跳,直接忘了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苦情台词。

    莫黛忍无可忍,冷笑道:“大人,民女唐突了,但民女实在是忍不住了,今儿便是您要对民女用刑,民女也要说出来!”

    吕虹看了莫黛一眼,眉头皱起:“既然你已经做好觉悟,那便说吧!”

    莫黛冲吕虹感激一笑,随即便将沐千澈的身世说了出来。她说过书,自然晓得如何拿捏分寸重点渲染,何况这本是事实,根本就无需添油加醋便已经惨烈异常。

    她说了沐千澈被陆家人接到帝京后受到的待遇,说了赵琰天如何不惜牺牲自己的儿子来陷害沐千澈,最后沐千澈又是如何被他们强行按入炭炉内焚毁面容,更残忍地将其杖毙扔至乱葬岗。

    “……若非有尘师父出手相救,千澈早就在七年前便死了。你们现下看到千澈的面容完好无损,却不知数月前他还顶着一张残破不堪的脸。他几年里一直戴着黑纱斗笠,从不敢照镜子,连睡觉都不曾摘下过,他独自忍受着痛苦这么多年,跟着尘师父学了医术,学了武功,却从未想过要报复陆家,他一心想要过平淡安稳的生活。”

    莫黛说着,忽然转向陆筠:“如今他的脸刚刚医好,而当年残害他的陆家人居然还有脸叫嚣千澈是她陆家的未婚夫,真是可笑,别说你们当年没有拜堂成亲,也没有给他名分,便是成了亲那又如何?草菅人命,滥杀无辜的你们也配告御状?也配跟我争?圣上愿意接你们的状子那是因为她秉公办理,一视同仁,我相信天下公等在,圣上明察秋毫,谁无辜,而谁又该死,她心里比谁都清楚!”

    吕虹一直默默听着,她有些佩服莫黛的口才,先不论真假,沐千澈的身世经她这么一说,便是铁石心肠之人也觉得动容,她虽然用词犀利,预期强烈,但条理分明,并没有与听者一起沉浸在悲痛中,她异常冷静。

    吕虹直觉认为若是由沐千澈本人来说,不会有这种效果,尤其是莫黛最后说的话,分明就是用赞美来激将圣上,不得不说她的胆子忒么大了。

    不过,莫黛说的故事虽然惨烈感人,但缺少证据,是真是假实难判定,结果于莫黛不利。

    在密室旁听的穹岚月、穹岚风以及赵武娘三人也是表情不一,穹岚月紧锁眉头,穹岚风依旧笑笑的,但眼神里阴鸷一片,赵武娘则是最平静泰然的一个。

    沐千澈深深地望着莫黛,他不知别人心中如何定义“妻主是天”这个说法,在他看来,他的妻主——莫黛,才是他真正的天,她想他所想,便是与一切为敌也会坚定地站到他的身前守护他。

    赵琰天因被莫黛曝出他牺牲儿子来陷害沐千澈一事而情绪激动,他颤抖着手指,青白着脸色,神情狂乱:“你胡说,你血口喷人,我,我怎么会害自己的儿子……妻主,妻主,你要相信我,我没有,她在诬陷我……”

    陆筠也被莫黛的话惊呆了,但她向来将赵琰天宠在心头,一见赵琰天哭着请她相信他,她便心疼地将他搂在怀里:“琰天,你冷静些,我信你,信你!”她选择相信赵琰天,想起那个孩子,她心里对莫黛和沐千澈的恨意便再次汹涌而至。

    “你休要信口胡说,你有证据吗?”陆筠怒视着莫黛。

    莫黛不屑地睨着她:“证据自然会有,本想放过你们,但你们自己送到刀刃上,我想留情都来不及!”

    若她估测的不错,赵英姿很快便会带证据过来,这回出去了,她会好好感谢赵英姿,哪怕赵英姿要求帮她按摩一整日,她也会答应!

    正想着,一名侍卫走进来禀报,说是赵英姿来了。

    莫黛笑了笑,而陆筠则是面色一紧,但她不怕,当年对沐千澈用刑的那些人全数被她处理掉了,发卖的发卖,杖毙的杖毙,一个未留,她不信赵英姿能找出什么证据来。

    莫黛也只知能够证明沐千澈当年被陆家毁容杖毙的只有尘,但他云游去了,想要找到他甚是困难,是以她也只是提了一句去查找陆家从牙行买下家奴的记录,至于能否找到,她相信赵英姿一定能够从找不到中找到!

    赵英姿进来,带了两个人,这两个人让莫黛觉得惊讶,而沐千澈见到他们后更是惊喜加激动,一时间竟无语凝噎。

    “怎么?见到为师变傻了?”尘仍然是一袭白衫,且戴着一张银质面具,不说话便是冷艳高贵的世外高人。

    “师父!”沐千澈噗咚一声跪倒在地接连磕了三个响头。

    “行了,起来吧!不错,居然能将自个儿的破脸医好了,还嫁了一个傻不拉叽的女人,再生个傻不拉叽的孩子就圆满了!”尘好似出入自己家似的,丝毫不在意一脸戒备地瞪着他的刑部尚书吕虹,拍着自己徒弟的肩头说道。

    莫黛嘴角抽了又抽,心道,师父,我在您老的心里真有那么差吗?

    沐千澈自是清楚自家师父的说话风格,无奈却又感到心暖。

    “澈少爷,您还记得老奴吗?”尘身后的于贵看着沐千澈问道。

    莫黛不由地惊讶,原来于贵也认识沐千澈,接下来更让她觉得惊讶的是,于贵忽然朝自己的脸上抹了一种药膏,拍了拍,一张面皮便揭了下来,露出一张比面皮更加沧桑老迈的脸,右眉到左颊之间斜贯着一道骇人的紫黑色的伤疤,只那双眼依旧透着慈祥。

    莫黛这时才觉得,玄而又玄的江湖就在她的身边。

    “贵叔!”沐千澈越发激动起来。

    “正是老奴,澈少爷,原来您嫁给了莫姑娘,真好!”于贵由衷地替沐千澈感到高兴。

    面对眼前这一拨人完全无视她这个审判官的认亲行为,吕虹表示不能再忍了,于是咳了咳大声道:“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尘不屑地瞄了吕虹一眼,说道:“沐千澈是我徒弟,七年前是我将他从乱葬岗救回去的,他当时面容被烈火焚毁,浑身上下血肉模糊,我是证人!”

    吕虹对尘的嚣张态度感到不悦,但不知为何,总觉得他身上有一种她动不得的慑人气场。

    “单凭你一人之言,本官无法断定是真是假!”吕虹说道。

    尘跟着就动怒了,刚想上前同吕虹理论一番,却被沐千澈拉住,而这时于贵上前跪下:“大人,老奴于贵当年是陆家的家奴,亲眼目睹澈少爷被残害的全过程。”

    于贵说着抬头看向陆筠和赵琰天,陆筠对眼前的于贵没有印象,而赵琰天却蓦地瞪大眼,因惊吓过度而晕厥过去。

    于贵的说词与莫黛的一致。

    沐千澈遭难的当年于贵是被打折了一条腿发卖到桑国去,谁料途中那些人牙贩子便将他们这些人带到荒郊野外,拿刀便砍,大部分人被活活砍死,脸上的那道疤便是当年留下的。于贵死里逃生,自此以乞讨为生,五年前饿昏在帝京城郊被云游回来的尘救下,住在收容院,后来尘又陆续收容不少无家可归的孩子,由于贵负责照顾。

    吕虹见赵琰天的反应便知于贵说得不假,但陆筠好歹有穹岚风王爷在后头撑着,她不能断然下定论。

    陆筠此时呆愣地站在远处,怀里搂着赵琰天,脑子里却一片空白。她原本就觉得告莫黛强抢良家夫没底,但因为赵琰天的坚持,且有穹岚风王爷支持,是以她才告了御状,却不想结果让她始料未及,非但没告赢,反倒牵扯出她不知晓的内幕。当年,她和赵琰天的孩子真的是赵琰天自己害死的吗?

    陆筠毕竟是陆家的家主,很快便稳定心神,直接说道:“大人,我根本不认识这老奴,他们全是一派胡言诬陷我们,望大人明察!”

    吕虹于是让于贵呈上当年的卖身契什么的作为证据,但实则那些东西根本不可能找得到,牙行里的记录也只保留三年左右。

    但赵英姿真的呈上了一张卖身契,契约手印什么的一应俱全,那纸张看来虽然有年头,但一看就只是临时伪造的,陆筠刚想说赵英姿造假,却忽然见吕虹大惊失色地说案子暂停审理,被告莫黛于是再次被关进天牢。沐千澈、尘和于贵则被赵英姿带走了。

    接下来的发展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被告莫黛被无罪释放,原告陆筠则被关了起来,因为赵英姿查到了一本账簿,由这本账簿牵扯到异常复杂的内幕,比如这些年来陆筠一直由大数量地向穹岚风王爷提供银两,而穹岚风王爷则在各地替陆家授予方便等,又比如穹岚风王爷利用这些银两做了什么,一个谋反的罪名顺当成立了。

    短短三日,陆府便被抄家,陆家所有家业皆充入国库,陆筠被杖责一百,然后流放边关不毛之地,男眷皆被送入吉山州一个偏远小县城的官配场。

    穹岚风王爷被贬为庶民流放鼎州一处偏远山区,家眷中,女的也与穹岚风一起被流放,男的则悉数发落进官配场,而穹雾则因嫁给了赵英姿而幸免一难。

    正如莫黛料想的那般,她的家人全都被带到帝京来了,眼下皆住在宰相府的绿意轩,离赵英姿住的莫黛园不远。

    当莫黛从天牢内被放出来,并在宰相府见到家人时,一家老小皆喜极而泣。

    莫黛扑进许韶林的怀里,任他像当年抱着孩童时的她一般,轻拍她的背,一遍又一遍地说着:“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莫小羽和莫小翼也哭得稀里哗啦的,莫黛抱起他们亲了又亲,哄了又哄。最小的莫小满对莫黛倒是有些生疏,莫黛愧疚了,她这一走就是大半个月,小家伙是把她给忘了吧!不过,当莫黛伸手要抱他时,他还是朝她张开了小手,莫黛大喜过望,紧紧地搂着他,而莫小满想是嗅闻到她身上熟悉的味道了,不一会儿便同她熟络了。

    莫黛发现一家人又瘦了,尤其是三个孕夫,面色都很憔悴,莫黛暗暗发誓,待回去之后定要将他们当猪一样好生养肥。

    许韶林说,因为是半强制性地被送到帝京,是以他们就没让莫忧、瓷釉和归一三个少年跟着。不过丸牛却是死活跟了来,这会儿正腻歪在莫黛的脚边。

    当日晚间,女皇要召见莫黛,许韶林一听,心里又不安起来,莫黛安慰了他几句才与赵英姿一同出了门。

    院内,许韶林望着莫黛离去的背影,不由地叹息:“还是回小镇上好,在这里整日里提心吊胆的!”

    沐千澈幽幽地说道:“爹,都是因为我……”

    许韶林拍拍他的手:“怎会因为你呢?坏人不是你不招惹他们,他们就会乖乖罢休的,希望老天爷保佑我家莫黛平安归来!”许韶林说着便冲西天拜了拜,脸上的神情分外虔诚。

    许韶林又与沐千澈闲聊了几句便回了房间,沐千澈则习惯性地跳上房顶坐着。

    这时,石墨走出来,他知沐千澈在房顶,便仰脸说道:“沐千澈,你把我也弄上去吧!”

    沐千澈淡淡地回道:“孕夫就老实呆着,万一有个意外,妻主会伤心的。”

    石墨撇撇嘴,忽而正起神色:“说真的,你把我弄上去吧,沐大神医!”

    沐千澈根本不理他,直接飘走了,石墨气得骂道:“小气鬼,会功夫了不起啊!”骂完之后又自嘲一笑,看向西方某处,夜色里,眸光晦暗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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