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皮他竟然不要,即是不要,就剥了去。宝琳公主的驸马也莫名的牵扯进了四皇子谋反案,驸马被赐死,驸马一家均受牵连,死得死,流放的流放,一律籍没。宝琳公主名义上自杀,实则也是被赐死。
宝琳公主虽是不如佳琳公主受皇帝老子的盛宠,那也是非常宠爱有加的,享受的俸禄与恭王一致的。任何人触犯了皇家的尊严,触犯到皇帝老子的底线,皇帝老子都绝不手下留情。
佳琳公主只顾哗众,全然不顾局面不易收拾,不知道是真的任性骄蛮,还是成心让她处境危险。当歌细黛用余光扫到佳琳顾盼的望了一眼马车时,不禁心中苦笑:公主啊,你是指望熙华此时冲出马车,把你拉在怀里,在皇帝老子面前对你表述一番衷肠?
佳琳公主这番高调的宣告驸马人选,有私定终身之嫌,她的名节已岌岌可危。她不顾皇帝老子是否满意驸马,弄得人尽皆知,此举还有裹挟皇帝老子之嫌,使皇帝老子的威严荡然无存。宝琳公主的下场就是前车之鉴。
景玄默呢?他在何处?歌细黛不免多想了想,为何皇帝要宣走景玄默,却是一人出现在这里?
真是荒唐至极,景盛帝的眼神由古怪渐渐的显露出了阴沉,狠厉的看着纹丝不动的歌细黛。
歌细黛的背脊忽地凉飕飕的,为皇帝老子的寡情杀戮,为自己的性命堪忧。
佳琳公主还死死的抱着歌细黛的胳膊,有意无意的暼向熙华所在的马车,俨然不知处境已十分不妙。
熙华此时可不会贸然下马车添乱,公主不仅白费心机,还将无辜之人歌细黛置入绝地。
“佳琳,你要谁做你的驸马?”景玄默出现了,语气平和。他不经意的缓移了一步,似乎不知道他所站的位置,挡住了景盛帝看歌细黛的视线。
盾来了,歌细黛莫名的心安。
佳琳公主灿然一笑,浑然不知皇帝老子已起了杀心,还扬着下巴,抱着歌细黛的胳膊又紧了些,颇有些挑衅的道:“就是他。”
景盛帝的目光移向歌细黛,神情突然诡异慑人极了,那双冰潭般凹陷的眼睛闪着极端撕裂般的森寒。
歌细黛与景玄默对视了一眼,先保命要紧,她心中一定,便暗自用力一拽,与佳琳公主双双跪下,深深的俯下首。
当歌细黛跪下的那一刻,景玄默已朝旁边挪了挪,此时,歌细黛与佳琳公主是跪在景盛帝的眼前。
歌细黛语气恭谦,郑重深刻的道:“能得公主殿下的垂青,下官倍感七生之幸,实不敢高攀。怎奈情真缘深,乃是天意造化,实不敢违。恳望陛下降恩成全,下官必肝脑涂地,赤心相待,不辜负天意卿心。”她带着诚挚的歉意,伏地叩头,“今日得已邂逅天意注定,下官与公主都惊喜过甚,一时兴奋激动的失控,求陛下恕罪。”
她这一番话,立刻将形势扭转,本是皇帝老子很被动,如今,皇帝老子掌握着主动权。
天意啊,皇帝老子,这是命中注定的天意,陛下何不成人之美,顺应天意卿心。
佳琳公主举止轻浮不当,实则是遇到命中注定时的强烈激动与震撼,是人的自持所不能克制。
为了皇室的威颜、佳琳公主的体面,歌细黛只有先当了‘准驸马’。
景玄默笑意盎然,配合的接了一句,诚意的道:“如此天定姻缘,倒是令人艳羡。”
太子殿下先表达了他的立场——好姻缘。
景盛帝默然不语,神色不明的凝视着歌细黛,眼睛一转,跃过她的头顶看向胆大妄为的佳琳公主,忽而又飘向了立场很鲜明、神情很沉静的景玄默。
歌细黛紧抿着唇,紧拽着佳琳公主,让她保持着跪姿,不准乱动。
气氛静悄悄的冷肃,无人敢喘大气,风似乎都停顿了,就连佳琳公主也从歌细黛的谨慎里,感觉到了剧烈的不安。
半晌,仿佛过了很久,景盛帝缓缓的沉吟道:“朕准了,回京便提上日程。”
景盛帝的皇威被轻视,他本欲严罚此事,景玄默的立场使尊贵骄傲的他暂时改变初衷。歌细黛的一番话缓和了局势,周全了公主与皇家的颜面,他暂时也用缓和的方式处理。
歌细黛松了半口气,有赴死而生的释然。依皇帝老子的性格,今日之事必不会善罢甘体,这佳琳公主她算是非娶不可了,说不定她还会因此受到迁怒,冷不丁的就被灭口。
景盛帝淡淡的暼了一眼身侧,身侧的刘公公接到眼神,环顾了四周,将知道此事的一群侍卫、侍女记在心中。这批侍卫与侍女都将很快莫名的死去。只有死人的沉默才能保密。冷漠的景盛帝宁可尸骨成山、红血成河,也要顾全皇家的颜面,将今日之事永远封锁。
佳琳公主心中很是委屈,她还不知道自己的放纵有多凶残,一时造就很多无辜冤魂。她并不是真要嫁给这个司议郎的,都是被那个该死的男姬气的。一想到那个该死的男姬,她胸腔里就聚着一团火气,堵得她恼怒异常。
这口气,佳琳公主赌定了,哼。她笑着,甩开歌细黛的手,开心的跳起来,投进景盛帝的怀里,由衷的欢喜道:“父皇太好了,父皇是天底下最好的父皇。”
景盛帝一皱眉,尽显宠溺的斥道:“堂堂公主,怎么如此躁急。”
佳琳公主搂着皇帝老子的脖子,嘴一扁,撒起了娇,“女儿高兴嘛。”
景盛帝摸了摸女儿的头,目光掠向景玄默,道:“佳琳公主的大婚由你主事,办得隆重些。”
景玄默上前一步,躬身应是,随及向歌细黛道喜:“恭贺。”
歌细黛卡在嗓子里的一口气,总算全松了。
景盛帝乘上御辇,与佳琳公主一同朝前而去,渐行渐远。
歌细黛依旧伏跪在地,一双手将她搀扶了起来,映入眼帘的是景玄默温柔的眼神。
伴在君侧,他们都该知进知退。
歌细黛微微笑了笑,轻轻的吐了口气,挑眉道:“我的好日子要来了。”
景玄默跟着笑笑,垂目看了一眼她衣裳上的泥尘,抚袖便要为她弹去。
歌细黛向后退了两步,意味深长的看他一眼,又看了看马车。他收到暗示,便独自朝马车而去,跃进了马车。
歌细黛闲适的拍落着泥尘,嘴角露出自得其乐的笑意,绽放在别人的视野里。‘准驸马’该有的愉快与惊喜,她丝毫也不掩饰。
熙华惹出这场惊心的局面,景玄默自是要与他沟通一番。歌细黛缓步走到马车旁,静立的等着,放眼眺望着山野秋色,心中升起一腔零零碎碎的怅然。
也不知皇帝老子对她突起的杀意,是否能消褪。歌细黛自知该慎之又慎。
他们深谈了一会,熙华下了马车,见到旁边的歌细黛,歉意的叹道:“对不起,是我没有处理好,牵连了你。”
歌细黛瞧了瞧手里的玉佩与丝绦,恍然想起初次见熙华时,他就佩戴着这块玉佩,想必玉佩是他送给佳琳公主的,或者是被佳琳公主要去的。而佳琳公主生气的将玉佩随意处置,熙华心中不悦。
同盟毕竟是同盟,事情还需要一起去面对,一起去解决的。她笑了笑,为打消他的自责,用开玩笑的口吻低声吃吃笑道:“迎娶你的女人,该是我过意不去啊。”
熙华也笑了,笑得有些无奈。
队伍继续向祈山前行。
歌细黛乘上了马车,景玄默将她揽坐在他怀里,从衣袖里取出一个纱布包,打开,是许多清洗干净的葡萄粒,他捏起一粒剥开了,喂给她吃。
“好甜。”歌细黛津津赞道。
“多吃。”景玄默轻笑着继续剥葡萄喂她。他知道此地山野里的葡萄很好吃,当他在皇帝老子宣见后,便迅速的赶往远处的山野,摘了一些葡萄,并洗干净,只为讨她的喜欢。却是差一点使她一人面对险境,不禁心有余悸。他要保护她。
她吃着,吃得很享受,有一滴葡萄汁沾在她的唇角,他凑过去,用唇轻轻的拭去,顺势,缓缓的覆在了她柔软笑意的唇瓣,探入更深的去品味她的迷人甘甜。
他们默契的沉溺在每一个难得的宁静时刻,醉心于两人间的温柔相待,有种情意无需言明,即是闭口不谈也绵长深邃。
☆、第49章 《荣华无量》0049
夕阳刚刚隐入峰峦间,御驾已到了祈山行宫。
祈山行宫依山垒砌;与独秀的山势浑然一体;围绕行宫蜿蜒起伏的宫墙长达六十里。湖泊碧波荡漾;古木枝茂参天;山麓处泉水露头,动物繁衍不息。
景盛帝每年都会来祈山狩猎,享自然野趣;兼处理政务。
歌细黛静静的眺望嵯峨的楼宇;往事在心中翻滚叫嚣,那十日十夜的杀戮都还历历在目。
上一世;歌细黛说服了阵守边疆的魏王,借用他的兵力围攻祈山行宫。血染苍山,火烧宫殿,尸骨遍地,整整十日十夜炼狱般的破釜沉舟,两败俱伤牺牲惨烈的逼近了龙榻前,无所不用其极的迫使景盛帝写诏书禅位于景世开。
皇权龙位,万人之上,唯有血与泪是真的。亲情与爱情不过是垫脚石。
歌细黛的眸色凉了几分,不禁轻叹了口气。于险象迭生里,她倾向于顺从自我的内心,去纵情的活一回,保持着随时能急流勇退的清醒,永远对自己最好,不委屈自己。
“怎么?行宫有血光之灾?”景玄默低声悄问。他总能这般直接的看穿人心。
“猎物的地狱之门。”歌细黛只是一笑,收回视线,迈进了东阳殿。
大仪殿是景盛帝及其嫔妃的居所,东阳殿是太子殿下景玄默及其随从的居所。
“嗯?”景玄默将侍从捧来的清凉泉水递给了歌细黛,让她先喝。
“猎物何错之有,不曾伤人骗人欺人害人,却没有那些伤人骗人害人欺人的人活得逍遥自在。每年深秋狩猎,不知有多少觅食的动物惨遭横祸,不知有多少幼崽孤独无依。”歌细黛并不客气,接过瓷杯便饮了一口,祈山的泉水甘甜一绝。
她刚要拭去唇角的水渍,景玄默已凑过来,用舌尖轻快的舔了去。
她拧眉,接着说:“每每提及‘善良’一词,都是用来形容人,着实幽默。”
景玄默清声道:“世间万物,各有各命。”
“是啊,各有各命。”歌细黛将脸上的表情换了去,一副轻松泰然样,提醒道:“昭月殿设宴,太子殿下该入席了。”
“我们去换身衣裳,你的妆容再理一理,要瞒得过他们的眼睛。”景玄默牵住了转身要走的她。
“哦对,我现在是准驸马,也该出席。”歌细黛笑笑,显然很享受这种身份。
入了寝宫,景玄默在屏风后换起了衣裳,歌细黛于铜琴前由丫环补妆,此丫环的易容之术手艺高超,单瞧面容,万人中不过只有一人能识出她是女子。再经丫环搭配服饰,翩翩公子形象跃然于世。
一片薄刀被置放进衣袖间。起初,便就是这名丫环在为她穿衣时,歌细黛无意的一触,碰到了丫环袖间的薄刀,她心生灵感,向丫环要了一片薄刀,也放在袖间,以备不时之需。只是想不到,薄刀的第一次倒是沾了景玄默的血。
歌细黛在铜镜前左顾右盼,打量着周身,忽地想到一件事,便俯耳向丫环说了句什么。丫环应是。不多时,丫环便将歌细黛所要之物呈上。
“你倒真是有需就有。”歌细黛笑了笑,接过丫环掌中的一粒药匿在袖里。
“也不全有。”丫环服侍了歌细黛数月,初次开口说话。
歌细黛一听,不由一怔,诧异的看向丫环。
“奴婢已二十八岁。”丫环坦言道。
歌细黛恍然颌首,怪不得此丫环模样长得似十余岁,怎么声音却似妇人般。也对,此丫环会易容术,应是将自己的容貌也变了样。
“她名唤青曼,”景玄默自屏风后走出,“她先前服侍我的生母天圣皇后,她本已过平凡生活,是我将她寻来照顾你。”
歌细黛微微一笑,对青曼道:“皇室荣辱风谲云诡,能过得了平凡日子实属安稳,你若有心,大可离去。”
丫环青曼神色宁静,语气沉缓,“奴婢要亲眼看着害死天圣皇后的众人,是怎么死的。”
众人?是谁们害死了天圣皇后?歌细黛话到嘴边也没有问出,事情知道的越少,能有的选择就越多。
景玄默眸中冷凝一闪而过,岔开了话题,揽着歌细黛临镜而照,抿嘴笑问:“我与你,谁更俊?”
丫环青曼欠身告退。
歌细黛望向景玄默,他的姿容真是令人心颤不敢直视,轻轻一看,只觉浊世之眼会污了那清雅尊贵的华美,想必他的母后更有倾天下之貌。她眨眨眼,他的姿色很让女子羡慕,自是无人能有他俊。
景玄默眉飞毛舞,轻笑道:“我母后很美,我们的女儿们也会很美。”
女儿的容貌似父亲,男儿的容貌似母亲,他们的女儿们会很美绝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