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氏并不是个讨喜之人,赵元娘对这个二伯母几乎没有任何感情。但她还是叮嘱她娘要将银子交到乔氏手中。至于乔氏能不能护住,那就不是她该费心的了。
不过是个可怜的女人罢了,不要说赵大郎最终都没考上功名。就算考上了又如何?她根本就没命去享那个福。
尽管第一个目标顺利达成,可赵老爷子心里就是堵得慌。于是他清了清嗓子。接着道:“这第二件事儿……”
“爹,你先等等!”
赵老爷子才刚起了个头就又被打断,不过这回他丝毫没有要发火的意思,原因无它,这回截断他话头的是为他培养出金孙的赵永年。
“老四,方才大嫂和三弟都给了礼金,你这做四叔的总不能两手空空吧?”不愧是夫妻俩,要钱的口吻都这么一致。
原来方才说话的工夫,腿脚颇快的赵三郎就把赵永孝从田里叫了回来。
如今,赵四娘家在镇上开了间豆腐坊,除了一个打杂的伙计外,就没再请外人,让赵永孝领着李家众人上工。
王和泉、李翠萍自不必说,就连病愈不久只能负责坐着收钱的李翠莲,以及年幼的李青林和李翠薇,赵四娘家都是给的都是每天四十文的全额工钱。到了月底,还会根据这个月的销售情况,分发红利。
普通伙计收入已经相当可观,作为掌事的赵永孝当然也收入颇丰。
不过,赵永孝收入再高也没用,他还不曾分家,所赚的每一文钱都必须上交给老赵家。因而这个“高收入者”其实是个“月光族”,至少在明面上必须是这样的。现在赵永年居然开口让他出礼金,赵永孝顺理成章地涨红了脸。
“二伯,瞧你这话说的,四叔赚的钱不都进了你的腰包,你咋好意思伸手呢!太不厚道!”赵四娘轻责道。
“小娘皮,你胡咧咧个啥?我啥时拿了老四的钱了?”赵永年早就看赵四娘不顺眼了,无奈把柄落在人家手上,他才不得不低头。前不久,他总算解除了后顾之忧,方才礼钱也弄到手了,再无顾忌的他可饶不了这个小贱人。
“赵永年!你骂谁小娘皮呢!”赵三娘闻言登时暴怒,就连赵三郎都站了出来。
如今他们三房可不再是任人肆意欺凌的软蛋了,谁都别想欺负小妹。赵乔氏那是辈分太大,不怎么方便明着交锋。可对这个所谓二伯,就没有那么多顾忌了。
“二哥,四娘年纪小,她要是说错了啥,你做二伯的好好教导便罢了,哪能口出恶言!更何况,咱们四娘讲话从来都是有理有据,她说你拿了老四的钱你就是拿了,绝不会错!”赵永忠力挺小闺女道。
家里其他人站出来,赵四娘感动得到底有限,而听到赵永忠居然也站出来斥责他一直敬重的二哥,赵四娘登时感动莫名。
“永福杂货!”赵四娘不过说了四个字,就让想要教训弟弟的赵永年乖乖闭嘴。
这会儿才装孙子?迟了!
“赵永年,好教你知道,咱们赵家铺的后台可是苏记商行。懂吗?苏记!那可是幽州第一商行,遍布整个幽州各地。
“你以为把原来东街上的那间平福杂货给搬到县城里的白水巷,换个永福杂货的招牌就没人知晓了?告诉你,除非你把那两个人送出幽州,否则,你就是挖个洞给她们钻,我照样能把人给翻出来!”
赵四娘此言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射向赵永年,只见赵永年一脸青灰,双唇抖动个不停。
其实,这些年来大伙儿都隐隐猜测赵永年中饱私囊,可因赵老爷子的自由放任,都装作不知道,毕竟就算指出来也没人能怎么着赵永年。
这会儿听了赵四娘的话,再结合赵永年的反应,大部分人均想,赵四娘这是把公开的秘密拿到明面上来说了,怕是抓住赵永年做假账的实据了。
乔氏略有埋怨地看向丈夫,心想,挪用公中的钱这是好事儿,可这么大的事儿居然没跟我说,另外赚的钱也没给过我,哪有你这样办事儿的!不成,回去多少得要点来补贴家用。
赵永年一房中,赵大郎眼中只有书,而乔氏母女眼中只有钱,惟有赵二郎还保持着清明。
“两个人”是指哪两个人?赵二郎心中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三十二章 征发徭役
赵老爷子轻咳两声,接着道:“这第二件事……”
想和稀泥,我可不答应!
“爷,这事儿就这么完了?二伯挪用公中的钱,你这位一家之主就不说些啥?”
一想到这些年来,他们一房在乡下拼死拼活的干,而赵永年一房在镇上吃香的喝辣的不算,还挪用公中的钱另搞了个杂货铺,赵三娘就气不打一处来。
赵老爷子眼角一抽,这些熊孩子少说两句会死啊!任他舌灿莲花,今儿都没法给赵永年的中饱私囊找出合理的借口呀!
于是,整个堂屋陷入一种诡异的安静。
还是赵永忠心善,不忍他爹再尴尬下去,递了个台阶道:“爹,这第二件事是个啥事啊?”
赵老爷子终于松了口气,忙道:“征发的命令下来了,县里要治理河渠,有成丁的人家要出一个成丁出来服一个月劳役。”说罢,看向赵永忠和赵永孝兄弟俩,道:“我也晓得徭役累人,可不去的话要交两贯钱。你们也知道,如今家里就剩我这劳力,这回农忙还得靠雇短工,这就得花不少钱。加上杂货铺的生意也不……”
惨了!嘴一滑竟把原来的台词给带了出来,赵老爷子心里大呼不妙。
其实,经过方才几场唇枪舌战,他也知道剧本得做大幅度修改,此刻绝不适合再按照原计划提及服役一事。只是如今要把老三一家召回来可不容易,这会儿要是不演下去,待会儿人跑了他找谁去服徭役?
罢了,反正今儿脸面丢得够多了,再丢些也不打紧!说到底还是实惠最要紧。
于是。赵老爷子硬着头皮补救道:“生意就那样吧。反正这笔钱是筹不出来呀!我老了,是经不起这折腾了,你们兄弟看这次谁去?”
燕国的律法规定,男子十六岁以下为未成丁,未成丁者不必负担丁银及徭役;年满十六岁视作成丁,成丁者必须负担丁役;年满六十岁可以免除丁役。
赵家的成丁除了赵老爷子、赵永忠、赵永孝外,明明还有赵永年和赵大郎。可赵老爷子什么意思。就指望着从赵永忠和赵永孝兄弟俩挑一个去服徭役?
赵三娘勃然大怒道:“凭什么!去年是我爹去的,前年是四叔去的,这回怎么还把这破事儿往他们身上推!还有。筹不出钱?都到这会儿了,你居然还有脸这么说!一大把年纪了,却没个长辈样,嘴上说不出句公道话。心里更是偏得没边了。还爷呢,我都替你燥得慌!”
赵四娘见自家二姐气得七窍生烟。忙拉了拉她的手,轻轻拍了两下,安抚道:“二姐,别生气啊!咱爷那是在逗咱玩儿呢。你怎么就当真了呀!”
方才被赵三娘指着鼻子骂不要脸,已经够让赵老爷子恼火的了。结果赵四娘貌似温良,可说出来的话杀伤力更强。差点儿让赵老爷子喷出一口老血。
谁在逗你们玩儿呢!人家很认真的好不好!
“二姐,你想啊。咱爷虽上了年纪,可他还没有老糊涂,怎会记不得自个儿已经把咱家分出去了呢?虽然咱爷口口声声说分家了也是一家人,可就他亲手签下的分家文书早就让咱们在官府那儿成了两家人。既然是两家人这徭役就该各服各的,怎好把他老赵家的徭役往咱家头上扣!这要真让咱家担上了,咱爹岂不是要服双份役?不要说官府都不会这么办事儿,就算随便走到哪儿也没这样的理儿。你说咱爷是不是在逗咱们玩儿呢?”赵四娘笑靥如花道。
“老三啊,你就忍心让你爹去受这份苦楚?”赵老爷子也知道他完全不占理,和赵四娘理论绝对是理论不赢的。于是他跳过赵四娘,直接向赵永忠打亲情牌。
果然,看到老父苦苦哀求,赵永忠就忍不住要站出去应承。赵三娘如何肯答应,连忙拉住他,就连姜氏也给了赵永忠一个不赞同的眼神。
赵永忠心头一紧,哎呀,我明明答应过,今日绝不随意开口,更不能胡乱应承任何事情,怎么说着说着就忘了呢?不过家里摊上徭役,不管我是出钱还是出力,这都和四弟的婚事没啥关系吧?就算我答应下来……
当摇摆不定的赵永忠碰上来自赵四娘的警告眼神,他立刻坐定,坐姿要多规范就有多规范。
四娘说得对,天大地大老人的心愿最大,决不能让老人含恨而终。虽然我这脑子是想不出徭役和婚事之间有啥联系,但凡事听四娘的就对了。既然四娘让我别做声,我就不做声。
平心而论,赵老爷子人品或许不怎样,但他绝非偷奸耍滑之徒,事实上他勤劳肯干。然而,徭役实在太苦,已经远远超过了他的承受能力。特别是那年他曾亲眼目睹某个乡民猝死在了河堤上,自那以后,他就再也不想去服役了。不想服役,可他也不想交钱,那就只有让儿子去了。素来孝顺的老三自然是最佳人选,后来老四也长大了,他就再也不用为服役而提心吊胆了。
然而今年事情有了变化,年初他把老三家分了出去,按理就不能再让老三来承担自家的徭役了。不过,他相信孝顺的老三肯定不忍让老父去服役,即便老三人不能亲去,多半也会把钱给出了。
可他万万没有料到老三居然受那小贱人的摆布,当着他的面装死。没人伦的畜生,何其狠毒!
尽管此时赵老爷子恨不得把赵永忠一家撕碎,可他深知赵四娘不好惹,只得暂时咽下这口恶气,迅速改变策略。
其实在赵老爷子心里赵永忠和赵永孝谁去都一样,反正他都不心疼。稍有不同的是,如今赵永孝还没分出去,他所赚的钱必须上缴给家里。要是让赵永孝去了,他那个月就不能上工。家里就会平白少掉一个月的月钱。因而,赵老爷子嘴上问着兄弟俩谁去,心里却更倾向于让赵永忠去,方才也是重点盯着赵永忠看。然而,伴随着赵永忠一反常态的沉默,赵老爷子在万般无奈之下只得将“殷切”的目光转而瞄向“备胎”赵永孝。
不过赵永忠作出的承诺昨日赵永孝也作过。因此,即使被赵老爷子点了名。赵永孝也始终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只作未闻。
看着如同老僧入定的兄弟俩。这下不仅赵老爷子急了,就连赵永年也急了。
这会儿风声正紧,赵永年也不想挑这时候增加存在感,可他实在是别无选择。要知道。若是两个弟弟都不去,这要命的苦差事九成九会落在自家头上。不行。不管是出钱还是出力,他都不愿意。
无奈之下赵永年只得打破沉默,以长兄的口吻教训道:“爹在问你们话呢!一个个都聋了?也不晓得应一声!”
赵四娘冷笑一声:“怎么,觉着中饱私囊自家的银钱不是啥事儿。你就又抖起来了?不错,就因为咱爷偏疼你,你是不用担心会吃官司。可要是拐带人口呢?而且是拐带官宦人家的逃奴呢?你可知该当何罪?”
见到赵永年满脸震惊。赵四娘又道:“别摆出这副不知情的嘴脸,都一道过了十几年了。你会不知道?要演戏你还是去那户人家演个够,你看看人家会不会信你,给你来个‘不知者不罪’。”
“你说的可当真?她真、真是……”赵永年这回真不是作伪,他确是被赵四娘的说辞惊到了。
假的!或者说不太真。
一次路上的偶遇让赵四娘得知赵永年金屋藏娇,于是她就拜托汪掌柜替她查查那间“金屋”的底细,很快就查出“金屋”里住着赵永年的外室和私生女,另外那外室还经营着东街上的平福杂货。尽管赵永年在上回被赵四娘威胁后,很快就将“金屋”卖了,杂货铺关了,将人送出了长乐镇。可赵四娘如何能让这张好牌从手中溜走,一直安排人盯着,这么大的动静自然很快就传到了她耳朵里。又不是把人送出幽州,不过是搬到了县城,很快就追踪到了那外室的落脚之处。
不过,赵四娘所掌握的也就这么多了。
尽管汪掌柜曾替她多方打听过,她也亲自去套问过外室的四邻,但只知那外室在此地无亲无故,谁也说不清她是个什么来历。后来据赵元娘回忆,那外室在嫁给赵永年做继室后,曾说过自己出身临县小户人家,丈夫死后带着闺女大归,却为兄嫂不容,这才改嫁至此。这套说辞显然不可信。不过,从那外室素日的言行来看,当是出自良家无疑。
可这就更怪了,一个中人之姿、谈吐不俗的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