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念一想,这也许是件好事,元娘天天呆在灶间,被烟熏得看不清原来的面目,婆婆就能少打她的主意。听说上回婆婆竟然想把元娘卖给一个打死好几个老婆的鳏夫,人家听说元娘的八字不好,这事儿才没成。
唉,什么八字不好,这还不是婆婆总是在外面说元娘命硬克父,把元娘的名声给败坏了。这么好的孩子,十八岁了都还没有定亲。
大嫂就算了,可元娘是她的大孙女呀,他儿子留下的唯一骨血,婆婆她咋就这么狠呢?
这老赵家实在是个狼窝,还好马上就能分出去了,想到这儿,姜氏沉重的心情终于变得轻快了一些。
古代农村里晚上没什么娱乐活动,天一黑就睡觉了。姜氏回来的时候,一家人都已经安置了。
赵四娘今儿刚经历了莫名其妙的穿越,之后又是唱念俱做的表演,按理说应是累极了,可她躺着硬邦邦的炕上怎么也睡不着,不停地烙烧饼,直到姜氏回来已没有睡得着。
忽然听到姜氏小声问赵永忠道:“孩子他爹,你说咱分家都能分到些啥?”
好长时间都没听见赵永忠的回应,就在赵四娘以为赵永忠已经睡着了时,听见他沉吟道:“这个……我也不太清楚。不过你放心,爹做主分家,该分的都会分给咱的。”赵永忠虽然对赵乔氏寒了心,可对于他爹还是很信任的。
姜氏道:“我也不敢多要,只求能分给咱家几亩地。只要有地在手,我和你有手有脚,过的日子肯定能比现在强!”
“光有地怎么够?咱现在住的房子也得分给咱!不然咱一家六口往哪儿住?”赵三娘插口道。
“但愿家里不要变卦,帮咱把欠的债给还了!”赵三郎有点担忧道。
赵四郎接口道:“那最好给咱们五贯钱还债,那还能有钱剩下。有了现钱,咱就用不着为以后的日子发愁了!”
原来赵永忠一家做梦都没有想到能够这么快分家,虽然疲惫不堪,却个个都兴奋得睡不着觉。
“四郎说什么呢?那五贯钱本来就是没有的事儿,哪能让家里掏这个钱?做人要厚道,决不能惦记着不是自己的东西!”赵永忠斥责道。
虽然黑夜里看不见,但赵三娘猜想被他爹教训过的小弟怕是小脸涨得通红。她有点心疼,忍不住说道:“爹娘为老赵家做牛做马,要他们五贯钱怎么了?这还少要了呢!爹没听小姑说,奶买给她和大姑的簪子就不止十贯钱了。这些钱从哪儿来的?还不是从公中挪用的!这里面可就有爹娘的血汗钱!现在咱只不过是拿回咱应得的,才不是惦记着不是自己的东西!”
“爹,姐,你们吵得一头劲儿,一个说要,一个说不要。难道都相信家里真会替咱们还债?”赵四娘忙劝住两个天真的人。
“啥?难道不会替咱们还债?”赵永忠和赵三娘异口同声地问道。
姜氏也问道:“你爷不都当着乡亲们的面说好了替咱还们吗?”
“大哥,你觉得呢?”赵四娘不答,转而去问赵三郎。
“我是觉得这事儿怕是会生出变故。咱奶今晚对咱们这么好,居然让咱们早点回来休息,说什么怕咱们累着了,这里面就有些古怪。”赵三郎沉吟道。
“咱奶急吼吼地撵咱们回来,不就是不想让爷跟咱们把怎么分家商议好么?但凡分家,除非没有,屋子和田地都是要分给儿女的,不然说不过去。不过这现钱一直是捏在咱奶手里的,哪怕是一文钱她都不乐意给咱们。现在要从她手上掏出五贯钱,她能答应?肯定要在里面捣鬼的。”赵四娘斩钉截铁地说。
“这,这……”若是以前赵永忠肯定会替赵乔氏辩解,可经过今天这场大闹他变得不确定起来。
“奶她想怎么干我不知道。但是爹,首先你一定要一口咬定咱家就是借了五贯印子钱,可不能赶明儿爷和二伯一盘问,心一软就说出实话来。不然咱这家就分不成啦!”赵四娘叮嘱道。
赵三娘姐弟,甚至包括姜氏,都忙劝赵永忠不要说实话,他们实在是受够了,好不容易有个机会分家,可不想就这么泡汤了。
听赵永忠沉吟不答,赵四娘又劝道:“爹,就算家里给咱出五贯钱,咱不是还住在这里吗?以后的日子还长呢,逢年过节多备点节礼孝敬爷奶,那钱不就还回去了吗?”
赵永忠想了想,最终还是答应了。
“爹,分家的时候你可不能再说些什么‘怎么分您做主就行了,我都听您的。’这种话了。事事要为咱们想想,咱们以后就靠这些家当过日子呢!”赵四娘对赵永忠千叮咛万嘱咐,可还是很不放心忠厚老实的赵永忠,心想,明天还得我亲自上阵去盯着才行,谁知道老赵家会出什么幺蛾子,要是赵永忠没有撑住,那可就要倒大霉了。
正文 第十一章 贵客临门
虽说要分家了,可日子还得照常过。第二天一大清早,赵永忠和赵永孝依旧去镇上找活儿干,赵三郎兄弟俩则跟着赵老爷子一道下了地,而姜氏和赵三娘姐妹则留在家里料理家务。
也不知是不是昨天晚上被赵老爷子教训过了,今天赵乔氏都没整出什么幺蛾子,只是吃过晌午饭后支使她们去山上挖两篮子野菜回来。
村东有好几座小山,村里谁家柴火不够了都会去山上捡。今儿赵三娘姐妹俩便在那儿挖野菜。
赵三娘埋头挖了近一个时辰,篮子已经装不下了,回头去寻赵四娘,只见她的篮子也有半满,不禁暗暗称奇。心道:自从妹妹大病了一场后,人变得懂事多了,以前她最多挖那么两棵意思一下,就满山溜达去了,留下个空篮子等自己替她挖,难得她今天能沉下心来干活。看到蹲在地上认真干活的妹妹,颇有种吾家有妹初长成的感觉,倍感欣慰。
可等赵三娘走近一看,嘴角不禁抽搐了一下,篮子里有一半都是些不知名的野草。看到妹妹瘦小的身影在地里忙碌的样子,倒不好跟往常一样数落她。
赵三娘深吸一口气,一把夺过赵四娘手上的铁锹,尽量用她认为柔和的语调劝道:“四娘,你也累了吧,去边上歇会儿吧!”
赵四娘抬头看到姐姐纠结的表情,心知自己恐怕是挖错了。
本想跟在赵三娘后面学着辨别野菜,省得下次再出错。可抵不过赵三娘的再三催促,见她就差没直说别杵在这儿碍事儿了,只能闪到一边去。
这时赵四娘看到有几只野蜂从面前飞过,不知想到了什么,对赵三娘道:“姐,我有事儿,一会儿再过来。”说完就滋溜一声跑了。
等赵三娘抬起头来,已经不见赵四娘的人影,叹了一口气,埋头接着挖野菜。
赵四娘没有往山里走,而是直接下山回了趟家。不过她没有直接从正门进,而是绕到西北角从后门悄悄进来。
赵四娘从家里取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后,依旧准备从灶间旁的后门出去。忽然听见赵乔氏在灶间里高声斥责道:“还不赶紧上茶!贵客都上门半天了,也不知道招呼!凡事都得我这做婆婆的吩咐了你才知道做,你是个木头人啊?”只听宋氏连声答应。赵乔氏又骂道:“你这蠢婆娘,拿的是什么茶叶?招待贵客得用瓷罐子里装着的!”
赵四娘心想,这是来了什么了不起的贵客,能让赵乔氏这么大费周章地招呼?就算是二房回来了,印象中赵乔氏也不会为他们大张旗鼓地张罗呀?
赵四娘惦记着去取前身留下的东西,也就没有心思去追究这贵客到底是谁,径自回山上去了。
不过要是赵四娘知道,这个贵客出的馊主意会让自家几乎净身出户,一定会万般后悔自己没有留下来继续偷听。
却说山上的赵三娘把第二篮野菜挖好,抬头看了看日头,是时候该回去帮忙做晚饭了。可见赵四娘还没回来,只得耐着性子满山去找她。
寻了好一会儿,才在林子深处见到蹲在地上,不知忙活什么的赵四娘。赵四娘听见声响,回过头来见是赵三娘,赶忙招呼她过来。
“这是……你捅下来的?”赵三娘这才发现赵四娘正蹲在地上收拾的是马蜂窝,唬了一跳,忙拉起赵四娘从头到尾检查了一遍,发现赵四娘没被蛰到,才松了口气。可赵三娘还是忍不住斥责道:“马蜂窝你都敢去捅!你知道不知道被马蜂蛰了有多疼?我可听说邻村有人被马蜂蛰了后送命的!”说罢,觉得不解气,又轻轻在赵四娘的小屁股上拍了两下。又想了想,觉得轻轻拍的话,赵四娘这熊孩子不长记性,又重重打了两下,教训道:“看你以后还敢不敢找死了!”
赵四娘忙用双手捂住自己的小屁股,一把跳了出去,辩解道:“这个马蜂窝不是我捅下来的,我冤枉呀……”
虽然赵四娘前世的外公家养了上百箱蜜蜂,她对蜜蜂的习性称得上是了如指掌,但她真没有胆子去捅马蜂窝呀!记得前世曾不小心被马蜂蛰过一下,当时都疼得要命,后来还发了三天烧,差点没救回来,以至于后来她看见马蜂就远远绕着走。
现在她在收拾的这个马蜂窝,其实是赵四娘的前身捅下来的。那天前身就是因为捅了马蜂窝,被马蜂追得慌不择路,才会跌进水塘里的。说起来,原身和自己一样都因为马蜂发了三天烧,不过她没自己运气好,把小命给送了。
不过现在可不是赵四娘庆幸的时候,只见赵三娘柳眉倒竖,一副想要狠狠揍她的样子,忙告饶道:“我错了!好姐姐,我再也不敢了!你就饶了我这一回吧!”
赵四娘倒不是真被赵三娘的气势吓到了,而是回想起前世自己被马蜂蛰到后,妈妈误以为自己是去捅马蜂窝了,也是一副想要痛揍她的样子。记得那时妈妈含着眼泪一边替她上药,一边骂她活该。再后来自己发起了高烧,妈妈不眠不休地照顾了她三天,才把自己从鬼门关拉了回来。想到这儿,她鼻子不由得一酸。
赵三娘看到妹妹这副欲哭不哭的样子,心里一软,不过还是觉得不能姑息。在赵四娘赌咒发誓不再干这种蠢事后,这才勉强放过她。
“捅下来就算了,你还在捣鼓什么?”赵三娘见赵四娘重新蹲在地上拾掇蜂窝,不禁问道。
“把它收拾干净了,带到镇上去看药铺收不收,指不定能换几个钱。”赵四娘心想,蜂巢是能够入药的,药铺里应该会收的吧?其实她是非常害怕马蜂的,虽说这个蜂窝已经掉下来还几天了,她来的时候这儿安安静静地一只马蜂也没看见,但她还是害怕会有马蜂飞过来蛰她,说不准她这条小命就交代了。可家里为她欠了那么多钱,她实在是良心不安,只能豁出命去了。
赵三娘复杂地看向赵四娘,随即也蹲下身子帮着赵四娘收拾,忙碌着的赵四娘没有注意到姐姐的眼睛里含满了泪水。
花了半天工夫,姐妹俩才把蜂窝拾掇好,还用麻袋把蜂窝装好,和收集好封在坛子里的蜂蜜一起,藏在了山上一个隐秘的小山洞里。
要说这小山洞这么隐蔽,一般人还发现不了,这还是赵四娘的前身满山转悠时发现的,是靠着前身的记忆找出来的。
姐妹俩拎着篮子往家赶,见门口停着一辆骡车,认出是赵永年的车。姐妹俩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想道,赵永年回来了,那么今天就能分家了。心里又是兴奋,又是忐忑。
正在院子里洗菜的姜氏见她们回来了,说道:“怎么现在才回来?家里来了好些客人,快过来帮忙。”
姐妹俩忙答应,蹲下来帮姜氏择菜。
“娘,我见二伯的车停在外面,是回来商量分家的吗?”赵三娘眼睛亮晶晶地问道。
“是呀,你二伯回来老半天了,一直跟你爷在上房商量着。后来你爹和四叔也回来了,就让你哥去把里正和村里几个德高望重的老人给请回来了,人刚进去。”姜氏道。
赵四娘听了忙跳起来,往上房跑去。
开玩笑,赵永忠一个老实头哪里对付得了赵乔氏和赵永年两只老狐狸,她得去盯着才行。没想到老赵家效率这么高,这么快就分家了,早知道下午就不出去了。赵四娘一阵后悔,心里祈祷但愿还来得及。
谁知跑到上房门口却遇到只拦路恶虎。只见赵乔氏拿了个小板凳坐在上房门口,见赵四娘过来,明知故问道:“四娘啊,你来凑什么热闹?”
“里面是在商量怎么把咱三房分出去吧?我当然得来瞧瞧了。”赵四娘理直气壮地说道。
“分家是男人们的事儿,你女孩子家家的掺合个什么劲儿?”赵乔氏阻拦道。
赵四娘见赵乔氏一副皮笑肉不笑的神情,知道从上房大门是进不去的,只得作罢,转身拉着紧随其后赶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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