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秋波颔首道:
“不错,我最多不过一死而已,实在没有什么可以害怕的。”
符天遥道:“不瞒你说,符某既已找到了答案,可就要动手啦!”
林秋波道:“符先生请。”
两人身形都没有移动,并没有作势待敌,可是双方都马上涌出了强大的气势,尤以符天遥的气势更为可怕。
他不但面上变得一片冷峻严酷,那股气势更是森杀凌厉,比林秋波的气势显然强大得多。
林秋波马上感到对方数十载苦修之功,实是难以匹敌,不敢怠慢,立刻拿出她的独门兵器五尺金剪。
符天遥也解下腰问的一条软鞭,健腕一抖,那条软鞭挺得笔直,向林秋波面门点去。
他这一招,在强猛中含有至为阴毒之气,后着杀手,宛如波活云诡,难以测度。
林来波的身子如游丝飞絮般随着鞭势,飘退数尺,心中想道:
“此人的功力火候,果然不是迟尉旭、黎平等人可比。”
就在她转念之际,符天遥的长刀已施展出卷扫妙决,刀影如山,罩攻而至。
林秋波一面挥剪封架,一方面使出南海门至为精妙的身法,在纵横交错的刀影飘飘中进退,美妙悦目。
她的身手看起来好像可与符天遥一拼,但她自己晓得,这一开始便已尽施全身本事,稍后定有无以为继之苦。
徐少龙从敞开一线的房门望出去,可以看见他们厮杀的大致情况。
林秋波的不敌,这是他早就预料到的,故此他们尚未动手以前,他已放弃了继续运功自疗之举,迅即行起“内视”之法,检查实力如何。
这一检查之下,发现真元耗损的情况仍然相当严重,若是现下出去助战,最多能施展平时的六七成功力而已。
既使不是属于这等祸迫眉睫的危局中,而是由得他安静休养的话,他知道最少也要两个时辰以上的时间,方能恢复原有的功力。
故此徐少龙忧心忡忡地离开床铺,不作任何赶紧运功自疗之想,悄悄蜇到门边,向外瞧看。
在院中两道人影兔起鸽落,鞭光剪影,盘旋飞舞斗得正激烈。
徐少龙只略略想了一下,便晓得林秋波虽是能在敌人鞭影中翩然进退,表面上看起来有攻有守,其实她受困于这个幽冥洞府主脑人物,正如掉在蛛网中的飞虫,挣扎得很厉害,好像要破网飞去。但那只蜘蛛却很有把握地等候,等到飞虫已经无力挣扎,才悠闲地过去,把它吃掉。
徐少龙担心的目光,移向屋顶各处。想找寻那个与符天遥一同来的女子的身影。
那个女子虽是以纱中掩了半张面孔,而且乍现即隐,一下子就离开了,叫人简直看不清楚。可是徐少龙却感到她好像很面熟。
但他一时却想不起在何处见过这样的一个女子,在这匆匆一瞥中,她那对修长的翠眉,以及美丽灵活的眼睛,使人想像得到她一定相当美貌。
徐少龙居然想不起来,自己觉得很不服气,不过他也明白必定是因为符林二人的拼搏,令他不能静心思索追想之故。
屋顶上没有人影,徐少龙也不觉得惊讶,一来这个女子身法如电,一望而知乃是一流高手,她不论躲在哪里,都不容易发现。
二来从符天遥的话中,可知这个女子恰是在他头上的屋顶上,这样自然无法看得见了。
正在动手的两人,全都不曾作声,因此只闻衣袂飘风,以及偶然兵刀相触的沉哑的响声。
徐少龙下了决心,忖道:
“既然林秋波陷于危局,无法自救,我说不定只好豁了出去,现身邀斗符天遥,好让林秋波逃走。”
别的他办不到,但若是只要他舍命暂时拦住符天遥,却是一定办得到之事。
他下了决心之后,登时心安理得,情绪平静得有如没有发生过任何事情,向厮杀中的两人望去。
符天遥的武功路数,阴柔诡毒,极罕有硬攻的手法,但他的软鞭层层黏缠,百孔不入之势,使人感到似乎比刚猛的手法更难应付。
林秋波显然已大是不利,不过她终属高手之列,虽然比不上像符天遥这等领袖一派之人,可是为了挣扎图存,却也可以支撑一段时间。
徐少龙暗暗估量一下敌人的实力,认为假如自己恢复水准的话,大概用不着忌惮此人。
不过这只是表面上的看法,他深入地观察研判之后,就感到刚才的想法大为欠妥。因为符天遥身份不同寻常,非是一般高手可比。何况他幽冥洞府的武功,诡秘幽深,实是不易测度。
因此这胜负之数,恐怕要动手之后,方能见到真章了。
徐少龙瞪眼看着,现在他已准备妥当,随时跃出助战,好教林秋波得以逃走。
此举纵然在徐少龙这等侠义热血之士,也不容易下得决心。因为他这一出去,林秋波虽能及时逃走,召来援兵,可是他以功力耗损之身,万万捱不到援兵赶到之时。
换言之,他明知这一出去,也是九死一生的结局。所以如果不是抱着牺牲精神,绝难下得了这等决心。
林秋波似是更为危险了,徐少龙看看实在没有其他方法。可以拯救干她,只好深深吸一口气,挺起胸膛。
他正要跨出门外发话,忽然一阵谈话步履之声传来,人数似是还不少。
激战中的符天遥当然听见了,倏忽退回数步。
林秋波惊讶地望着他,一面喘气。她的秀发微乱,有数络飘垂面上,同时胸脯急速起伏,看起来娇艳动人得很。
符天遥冷冷道:“有人来了,你躲一躲。”
原来林秋波屈居下风,奋力挣扎而听不见人声。
林秋波这才明白对方退开之故,同时更知道对方已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可以击毙自己,才会如此大方的放弃了优势,让她暂时躲去。
不管对方是在何等情况之下放她躲避,林秋波仍然很感激,因为来人定是黄府的下人,如果他们看见了厮杀,符天遥为了灭口,必定出手全部杀死。故此他依约给她躲开,也等如饶了不少人命。
她轻轻道:“谢谢你啦!”
符天遥道:“不必客气。”
林秋波道:“我是替那些人向你道谢的。”
符天遥道。
“原来如此,但你此举亦是多余,因为那些蠢如猪狗的下人,根本没有死在我手底的资格。”
林秋波道:“我真没有想到贵派之人还讲究身份规矩的。”
符天遥道:“废话,你究竟躲不躲起来?”
林秋波道:“他们还有二三十步方走进院门。”
符天遥如何不知,只不过他好像很不喜欢与林秋波多说话,故此赶她快点躲起来。
徐少龙竟是最焦急的人,因为他突得灵感,想到了一个法子,或者可以避得今夜劫数。
这时林秋波感到对方神态冰冷,口气严酷,可就无意自讨没趣了,柳腰一扭,纵到房口,接着退入房内。
只见那符天遥也挟着白如莲的尸体,退入对面的房中,院子中登时沓无人影。
她忽然感到有异,心头大震一下,转眼四望,果然看见在她身旁有一个男子。
幸而她乃是修养有素之人,故此虽是突然发觉有人,而且还是自己挤到人家身边,简直是送上去让人家擒捉一般。在这等奇而又恶劣的情势之下,她仍然没有惊叫出声。
她接着更为惊讶,因为这个男人,竟是她派人找了很久的徐少龙。
徐少龙等到她看清自己,面上惊疑之色稍淡,才悄声道:
“你就躲在此地别动,待我把敌人通通引走。”
林秋波摇摇头,低声应道:“屋顶上还有一个很厉害的敌人。”
徐少龙道:“你放心。”
他感到时机迫促,实在没有办法慢慢说服她。因此他不觉伸手捏住她的玉掌,又道:
“你放心吧!”
林秋波但觉对方的手掌,好像代表着一种极强大的力量,使自己愿意依靠他求助他。她的理智好像完全融化于这个男人的魅力中,使她作出平生第一次的感情事。
她默然地点点头,身子也不知不觉挨过去。
徐少龙用另一只手围揽着她的身子,只拥抱了一下,立即放开,刷地跃向后窗。
五六个女佣走入院子,其中有人还在交谈。
徐少龙乘机一推窗,跃了出去。
他虽是真元耗损,功力大大打了折扣,但纵跃之能,逊色有限。这一穿窗而出,借着地形掩护,跃过围壁,沿着一道走廊飞奔而出。
他奔到长廊尽头,那边又是一座院落。徐少龙当然晓得这是什么所在,当即窜到院子中。
屋顶一道人影星飞电泻般冲下来,衣袂发出强劲的旋风之声。
徐少龙只跃开数尺,那道冲泻而下的人影,居然正如他所预料一般,霎时停止,不曾出手攻击。
但见一个纱中蒙面神色冷峭的女子,锐利地注视着他,手中并没有兵刃。
徐少龙拱拱手,道:“左姑娘还认得在下么?”
这个长身玉立的蒙面女子点点头,道:“当然认得啦!你是杨公子。”
徐少龙道:“假如左姑娘不是及时认出,在下势必死在姑娘掌下,对不对?”
姓左的女子道:“不错,你好像很有把握会被我认出来呢?”
徐少龙道:“此中缘由,请姑娘移玉书房,在下细细奉闻。”
左氏女子冷冷道:“你怕符天遥赶来,是不是?”
说话之时,脚步已移。徐少龙暗暗松一口气,因为这是一个大难关,如果她故意闹别扭,等到符天遥赶到,今夜万万逃不过劫难了。
他们折入另一座院落,走进一间宽敞的书房。
徐少龙行动迅速,马上点燃了两处灯烛,使房内大放光明。
左氏女子静静地看他点灯,等到徐少龙端过一把高背扶手椅来,这才落坐。
徐少龙搬了一张锦垫,坐在她对面三尺左右,以便低声说话。
她皱皱眉头,道:
“室内如此明亮,外面之人得以一览无遗,殊失深藏潜隐之道。”
徐少龙道:
“左姑娘说得不错,但这是实者虚之的手法。谅那符天遥纵然经过,但见灯光明亮,决计不相信你我会躲在此处。”
他停歇一下,又道:
“况且咱们本是敌对相搏之势,更不会坐在房内说话,这等奇异巨大的变化,符天遥就算才智绝世,也是万万想不到的。”
左氏女子颔首道:“听起来很有理。”
她眼中忽然闪过贪恨的光芒,又道:
“原来杨公子竟是当世奇人异士,我那天在肪上,竟然看走眼啦!”
她明明是因为徐少龙装模作样骗过了她、是以因自尊心受损而变作忿恨起来。
徐少龙自是了解,心念电转,知道对方这等人物,不能以平常手法应付。幸而他素饶急智,一眨眼间,已有了应付之法。
他傲然一笑,道:“在下若是一下子就被识破真面目,焉能算得本事?”
对方果然被他傲气凌人的态度弄得一怔;接着也许是觉得他的话有点道理,眼中忿色登时消失。
徐少龙又道:
“姑娘乃是阴阳谷两大高手之一的左雾仙,在下自然更须着着小心。因此姑娘看走了眼,何奇之有?”
左雾仙冷冷道:
“我现在总算得知你是武林高手,这一点你若是满意的话,我可要通知符天遥前来啦!”
徐少龙道:
“左姑娘何必这样做,想那符天遥,乃是幽冥洞府的主脑人物,神通广大,哪里要姑娘帮助。”
左雾仙道:“我的做法,用不着你参加意见。”
徐少龙耸耸肩,道:
“好吧!在下不论说什么话,大概都会使左姑娘有不悦之感,你通知符天遥前来就是。”
左雾仙声冷如冰,道:“我说过我的事,用不着你参加意见。”
徐少龙讶道:“在下没有参加意见呀!”
左雾仙道:
“你叫我通知符天遥,我偏偏暂不通知。你从前既能瞒过我,现在想必也能逃过我的杀手。”
她站起身,又道:“走,到外面去。”
徐少龙身子全然不动,要知道他真元亏损尚未恢复,动起手来,武功大打折扣,眼前一定不是左雾仙的敌手。
可是他死赖也不行,这也是显而易见的事实。
左雾仙冷笑一声,道:
“杨公子怎么啦?刚才不是跑得蛮快的,难道忽然患了瘫痪之症不成?”
徐少龙露出苦思之状,抬头凝视着她,但旋即如有所悟地放松双眉,微微一笑,站了起身。
他徐徐道:“好,咱们到外面动手。”
左雾仙道:“等一等,你笑什么?”
徐少龙道:“没有呀!我哭都来不及,还有什么好笑的?”
左雾仙道:
“你明明想起了什么事情,露出得意的微笑,哼!你自己说得不错,眼下你哭都来不及,我真不明白你如何知得出来?”
徐少龙趁此机会,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