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禹嘴里咕噜咕噜的说得快,墨离没太听明白,却没有心思细细琢磨,他也皱起了眉,但是他的视线落在被老鼠大尾巴绕着的杯子上。
龙禹也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不由的道:“老鼠是不是渴了,怎么对这杯水这么感兴趣……”
不过很显然这不可能,老鼠的小窝里有一只自己的小碗,里面盛了半碗水。而且才吃了中饭,它是吃饱喝足的,即使是有一点渴了,也不至于饥渴成这个样子。
龙禹走过去拎起老鼠,墨离这才能拿起杯子来,凑上去闻了闻,一点儿异味也没有,想伸手去蘸一点,被龙禹制止了。
“别动。”龙禹道:“谁知道这水有什么毒,还是拿着去找完颜先生吧。让他看看,或者把九方夏喊来,他对毒好像也挺有研究的。”
墨离点了点头,道:“我去找九方。”
说着起身,没走两步就折返回来,拉着龙禹道:“我不放心你一个人,跟我一起去。”
龙禹哦了一声,拿起那个杯子,想了想,拎起装老鼠的小篮子,将杯子在里面固定好,又把老鼠塞在外面,用它毛茸茸的大尾巴把篮子顶严严实实的遮好,这才拎着出门。
到了门口,嘱咐门外看守的士兵,她没回来的时候,无论是什么人,都不允许进她的帐篷,哦,完颜长风和丹殊除外,其他人,不管是送水的还是送饭的,一律到门口止步。
守卫应了,龙禹又道:“对了,我出门到现在,可有什么人到我帐篷里去过?”
问这话龙禹是不抱什么希望的,因为毕竟这些士兵打仗虽然厉害却只是会一些拳脚,在战场上厮杀和江湖高来高去是两件事情,所以如果真的有一个像墨离这样的高手。完全可以不知不觉的将毒放进帐篷中的被子。
那守卫想了想,道:“中午的时候,卓雅姑娘来送过饭食,因为公主您不在帐中,就让她带回去了。不过她带来的茶水和水果,让放在了帐中,只有她进去了一趟,不过是一转身就出来了。”
龙禹点了点头,看了眼墨离,没说什么。
如果说那个姑娘对自己有敌意。这有可能,但是如果说她对自己恨到要下毒的地步,龙禹觉得还不至于。
九方夏的帐篷离的很近。当龙禹和墨离两人出现在门口的时候,九方夏着实意外了一下,他正半开着门帘靠在一张躺椅上看书,感觉帐篷外的光线被阻挡了一下,抬起头来。
九方夏愣了下。随即笑了一笑:“公主,你们来串门吗?”
龙禹自己也觉得好笑,不过这事情本身实在不好笑,反手把帐篷的门帘拉下,拎出舒舒服服趴着的狐鼠:“九方,你看看这个。”
九方夏这时候已经看见墨离手臂上的两道血痕了。不由的道:“这是怎么了,被野兽袭击了?”
说完,又看了看站在地上东张西望一脸无辜的狐鼠:“被这小东西抓的。不会啊,狐鼠是很精灵的东西……咳咳,墨离,该不是你想干什么,公主不从吧?所以小老鼠。就英雄救美了。”
九方夏笑的有些玩味,这男人给龙禹的第一印象就是阴郁。后来的相处中,更是多了点阴森,感觉太沉重的过去紧紧缠着这个男人,让他喘不过气,他便带着身边的人,也喘不过去。
可自从那日说开了之后,九方夏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看着龙禹的眼神明显的温和了许多,对她和墨离的相处,也并不太在意。或许是知道在意又能怎么样,如今不是墨离挤在他们之间,而是他挤在墨离和龙禹之间,甚至于,他还没有挤进去。
墨离一贯的严肃,不去理会九方夏的调侃,从小篮子中将那个还剩一半水的茶杯拿出来,道:“九方,看看这个水是不是有问题,刚才老鼠见了禹儿要喝,一下子扑了过去,拉都拉不住。”
九方夏嗯了声,接了过去,先是探头看了看,皱起了眉,又再伸手蘸了蘸房子啊鼻子边闻闻。
墨离和龙禹屏息静气的看着,九方夏想了想,从帐篷里拿出个小箱子,里面打开,一排一排看不懂的工具。先是取了一根有银白色的针放进茶杯中,拿出来看了看,摇摇头,又再换了根绿色的。还是摇了摇头,将茶水倒出一些来,又再添了点药粉,茶水依旧没有任何变化。
龙禹他们等了一会儿,见九方夏放下手中的东西,无奈的摊开双手:“什么问题也看不出来,如果这杯子里有毒,那么这种毒无色无味无形,而且我也没见过。”
“我们也不能肯定这个杯子里有毒。”龙禹道:“但是老鼠的情况很反常,完颜先生说狐鼠是一种非常有灵性的兽,他一下子那么狂暴,估计是有什么问题。话说回来……刚才从完颜先生那里回来路过厨房的时候,他就很狂躁了一阵子。好像厨房里有什么东西一样。”
九方夏沉静下来的样子非常好看,长身玉立的站在桌边,右手抬起修长的手指虚扶着杯沿,略低了头冥想,稍长了点的额发遮了半边的脸,露出半个完美的侧脸,一道狰狞的疤痕从碎发中露出些端倪,却丝毫也没有破坏画面,而是多现出了几分想让人探究的神秘。好像从黑暗中走出来的忧郁贵族,散发着种迷人而落寞的气质。
有时候,你会忍不住想要去温暖这种淡淡的伤感。却又怕自己会打扰沉静中的王子。
金色的夕阳从帐篷顶上透下来,一层薄薄的洒在九方夏身上,龙禹一时看的有些失神,这神情落在墨离眼中,只是苦笑了一下。
这怪不得龙禹,就算是失了记忆,过去那些爱恨纠葛也难免还在心底某处。何况九方夏是什么样的一个人物,便是同为男子,往日里也常常会觉得在垂头坐在院子中独饮的九方夏,身上有种令人心悸的悲凉。
九方夏垂首想了一会儿,抬起头来笑了笑。歉意道:“看来,还是要去麻烦完颜先生,我实在看不出这是什么。”
静止的画面一下子生动了起来,龙禹哦了一声回过神来,想到刚才自己在干什么再转头看墨离带着点笑意的看着自己,不由得脸红了一红,嘴张了张,当着九方夏的面又不好说什么。
看美男看的丢了魂,这真是……这也算是人之常情吧。
清了清嗓子,道:“那就去找完颜先生吧。说不定他能认识。”
“嗯。”九方夏倒是对完颜长风也有些好奇:“完颜长风这人不知道什么来头,但是确实很厉害,听丹殊说。他一个人很轻松的就将胡奴族的十大长老打败,那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就连我师父,也未必能轻松做到。”
龙禹嗯了声,随即道:“九方。你师父是什么人啊,是不是对奇门异术什么的,也很有研究?”
九方夏倒也罢了,那么神神秘秘的林云深会的东西可不少,占扑算卦,居然还算出了自己来自异世。这简直就是神乎其神了。
九方夏倒是坦白:“我师父确实是个高人,他的本领我师兄也只学去了十分五六,后来他便不知所踪。而我。因为毕竟身份不同,我很早便参与国事分身不暇,空有一个厉害的师父,本领却只学了十之一二。”
龙禹有些可惜的唔了一声,高人都不知所踪了。如果说九方夏能找到他师父,林云深下的情人结说不定就能解开呢。如果说来了。他想九方夏也是愿意的,情人结不解,心结难解,两人更不可能又更多的接触。
说话间,众人又到了完颜长风处,完颜长风正捏着另一个面团,坐在帐篷里当模特的,正是丹殊,弟弟重病卧床,哥哥就被当壮丁抓来了。其实在丹殊过来的时候,完颜长风已经凭记性将丹暮的头脸都捏出了大致的轮廓,只是记性再好,细微处也还要看上几眼,免得遗漏。
见了龙禹,丹殊站起身来:“公主。”
龙禹点了点头:“丹暮族长怎么样?”
“并未恶化。”丹殊道:“多谢公主关心。”
狐鼠蹭的一下蹿到完颜长风面前的桌子上,吱吱吱吱的叫了起来,还手舞足蹈的,似乎要把刚才发生的事情都说给他听。
而诡异的是,完颜长风也在认真的听,面色严肃,一边听一边点头,还不时的道,是吗,是这样啊,哦,我知道了。
众人都傻了,
这完颜长风再是天纵奇才,也不可能听得懂一只动物的说话吧,何况还不但要听,还能和动物对话。而且他并不是发出什么怪声,难道说因为那话是完颜长风说出来的,所以狐鼠也能听得懂。
在众人目瞪口呆的表情中,完颜长风淡定的和狐鼠交流完毕,伸手摸了摸它的脑袋,微笑着赞许道:“乖,你真聪明,你真厉害。”并且从桌子下面拿出些果子送到它爪子中,算是奖赏。
狐鼠于是心满意足了,荡漾着它的大尾巴,两只爪子捧着果子,一边吭哧吭哧的啃,一边不时的抬头看看龙禹,那小眼神里得瑟的表情呼之欲出。
完颜长风看着众人石化的表情,不由的笑道:“别这么看我,龙姑娘,狐鼠是不可多得的神兽,它能趋吉避凶,能分善恶,它的爪子通天彻地,别看它只有这么小,狮虎猛兽见了它都要退避三舍。他虽然和我们没有办法交流,但是你要常与它沟通,当它是朋友一般。”
龙禹有些哑然:“沟通……就像是,刚才你那样?”
“嗯,那也是其中一种。”完颜长风道:“他又不知道你能不能听懂,但是你得做出一副认真听的表情来,他能感觉的出来。”
龙禹沉默了一下,觉得很有道理,将老鼠捧起来和自己脸对脸,正色道:“小老鼠,我觉得你刚才说的很有道理,是那么回事,嗯,我也知道了。”
狐鼠吱吱的叫了几声,拿大尾巴扫了扫龙禹的脸,龙禹打了个喷嚏,把它甩在自己肩膀上。
完颜长风微笑:“好了,下面你们谁用人话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情?”
众人无语,半响,九方夏才拿起带来的那个杯子,道:“完颜先生,你看看能不能看出这茶水里加了什么,这是在公主帐中的,刚才老鼠对它反应很强烈,似乎有些不妥。”
完颜长风嗯了声,接了过去,闻了闻,再看了看,伸手蘸了点,送到狐鼠面前,狐鼠的毛一下子就炸开了,手舞足蹈起来。
完颜长风皱起了眉头,道:“这茶水里,被人下了龙木,不过准确的来说,这并不是一种毒,因为单独服用,对人没有一点影响。只是如果服下龙木的人,再闻到另一种凤尾草的味道,这两种药草就会在人的身体里变成一种催情药。”
“龙木?”九方夏恍然的道:“难怪我怎么也想不到有什么毒是无色无味的,原来是它。”
“倒是怪不得你。”完颜长风道:“你只是怀疑这水有问题,所以想着有什么毒药是无色无味的。但是我根据老鼠的反应,我肯定这水里有问题,就想着什么样的毒是放进茶水中,不会被发现的。”
“所以呢……”龙禹看着两个医生讨论学术问题,不由得插嘴道。
“这世上没有绝对无色无味的东西,便是白水,也有白水自己的味道。”完颜长风道:“所以能够溶入茶中完全无法察觉的,只有茶本身。这茶是龙雀,那么和龙雀相同味道的毒,我便想到了龙木,那是和龙雀同根生的,用十来种药草溶成的汁从小浇灌一株龙雀,待茶叶长出来的以后,这茶就是龙木,可这茶的味道,却还是龙雀的味道,绝难察觉。除非是像老鼠这样的灵兽。”
九方夏对完颜长风颇为佩服,一行才懂一行,九方夏虽然谦虚的说自己只学到师父本领十之一二,却自幼聪颖,巫蛊之术他无涉猎,自然不懂,可是对医药的研究,却并不在林云深之下,如今自己想不明白的事情,被完颜长风一语道破,实在是觉得自愧不如,心服口服。
龙禹听完颜长风肯定这是有人下的药,便又将刚才老鼠路过厨房格外亢奋的事情说了
完颜长风赞许的摸了摸老鼠的脑袋,沉吟道:“那个叫卓雅的姑娘,我倒是也还算熟悉,不是个有心机的姑娘,而且,她也不可能得到龙木这种非常难得的药物。我想沙穆营地上,一定另有他人。公主,你可还有什么仇人,会做出如此的事情来?”
龙禹真是不由得苦了脸,她这一世什么都不多,只有两样多,一个是情人,一个是仇人。甜也甜死人,苦也苦死人啊。
“这个藏在营地上的,是个高手。”完颜长风道:“昨日宴会上,他化妆成丹巴的样子,连我都骗过了,直到最后才觉得不对劲,等我追出去的时候,他已经逃之夭夭。丹巴被迷晕在帐篷里,甚至醒来以后完全不知道这件事情,还被人暗示,自己已经参加过了宴会。我后来和他聊了聊,喝完酒之后的事情他完全不记得,但是却记得自己从酒席中出来。”
“这个人懂催眠。”龙禹真相了。她看过无数这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