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方夏顺从的坐到了床边,撩了撩头发,靠了过去,略挑了眉,笑笑的看着龙禹:“我还怕失宠呢,看来公主如今,是越发的舍不得我了,连林夫人讨我,也不愿意了。”
龙禹上辈子啥成就没有,就是实习小护士一个,旁的事情不会什么,上药包扎伤口最是拿手,让九方夏端了托盘放在床上,大略看了看,古往今来,这些东西都大差不差,没有什么变化。
“右手伸出来。”龙禹没接九方夏的话,拧开水晶瓶装的伤药:“手掌摊开。”
九方夏云里雾里的伸出手来,手掌上,殷虹的颜色,竟是指甲刺破了掌心的皮肉,血顺着手掌的脉络,染红了掌心。
龙禹皱了皱眉,细看了看,好在九方夏的手干干净净,指甲也是清洁,没有什么污浊,伤口也并不算严重,便只擦了擦,用药膏小心抹上,再用纱布包扎起来。
习惯性的打了个蝴蝶结,龙禹满意的点了点头,侧脸看了看放在床上他刚才写的名单,心里实在是羡慕,有些感叹道:“我要是写了那么漂亮的一手字,就一定好好保护自己的手。”
九方夏翻来翻去的看了两眼自己被包裹完好的手掌,突然笑道:“如果这是公主的命令,我一定好好遵守。”
手腕处,还有些酸痛,不过是写了那么几个字,而受过伤的地方,再是精心的呵护,也回复不到当初的完好。这样的手,还保护着,又有什么用处。当年名动九州的公子,如今不过一个笑话,他可以理智的劝告墨离想想他的选择是不是值得,而自己呢,却连想都不敢想这个问题。
☆、第006章做你自己
听着九方夏的话中并不是感激的语调,龙禹再一次为自己这个身体的过去感到悲哀,不过她要的也不是九方夏的感激,只是希望这个男人,别把自己当仇人吧。毕竟只是初识,可以不来往,不用有好感,却也不必带着仇恨。
只是不知道这个男人对自己的恨,到底有多深。
龙禹斟酌着开口:“我以前,是不是挺对不住你的?”
九方夏低了头:“九方惶恐,公主对我,何来对不起一说。九方在府中,本就是伺候公主的,公主对我所作所为,都是我心甘情愿的。”
龙禹皱了皱眉,她没办法坦言说,过去那个不是我。也就没有办法摊开来解释,想来想去,觉得自己也已经示好了,以后,只要九方夏安分,自然也不会做任何伤害他的事情。至于以前,也没有道理让自己背黑锅。接手龙禹的身体,不代表接手她的债。
“不管以前我怎么对不住你,那也是过去的事情了,能翻过去,你就把那一页翻过去,以后,不会再有了。”龙禹缓缓道:“我刚才说的,从现在开始,你不想做的事情,都不用做,只要……安分守己的待着,我不会为难你。”
对九方夏,龙禹不想掏心掏肺,也不想太过热络。和善是她的本性,不会去折磨任何人,但是和墨离的感觉不同,九方夏在她面前,一直是轻佻中带着对一切的无所谓,让人根本无法起热切的心。即使猜测他可能是被逼的,但那对龙禹来说,仍旧是个太遥远的无法想象的事情。
挥了挥手:“行了,回去休息吧。有事我让人去喊你,放心吧,前几天墨离辛苦了,我今天不会再劳累他了。”
龙禹说不用笑了之后,九方夏真的没笑了,也有可能是被她这一番话说的有些摸不着头脑,脸上的表情有些无所适从。直到龙禹挥手让退下,这才恍惚的下了床,向她弯腰行了礼,关门出去。
关上了门,房间里又剩下龙禹一个人,这才拿起九方夏写的名单,细细的看了起来。
不过是二十几个人,除了管家之类的在编人员,龙禹在意的,第一个便是墨离,九方夏写的概括而明白,贴身侍卫,男宠,皇家死士,跟在龙禹身边,七年有余。
龙禹非常不喜欢男宠这个称呼,可是这个词,却能准确的表达一些意思。包括这两天一直听提到的丹殊,在名字后面,也后缀了这样两个刺眼的字。
在九方夏自己的名字后面,龙禹有些意外的,看见一个她没想到的身份,临洛国皇三子,这是什么意思,龙禹皱起了眉,这意思,难道是说,临洛,是一个国家,而九方夏,是这个国家的三皇子?一个堂堂的皇子,在自己的府里,做男宠,还受尽折磨?
龙禹毕竟是现代人,对皇子公主这样的身份,总觉得是尊贵无比高高在上,有可望不可及的感觉,而男宠,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实在无法画上等号。
正在发愣,门被敲响,墨离的声音略带些嘶哑的在门外响起:“公主,您起身了吗?”
不是让墨离休息吗,怎么还是过来了,龙禹一愣,忙道:“进来。”
墨离推开门来,看见房间里只有龙禹一个人,暗暗的松了口气。醒来后的龙禹有些奇怪,而九方夏一向有些自暴自弃的,挑衅着龙禹,用伤和痛来麻痹自己,就算他不是那么有同情心的人,可毕竟相处了那么多年,还是不可避免的有些关心。
“你怎么来了?”龙禹指了指窗前的椅子:“坐。”
“属下不敢。”墨离笔直站在床边。
不敢就不敢吧,龙禹也不勉强,在床上靠起身子:“你怎么不在房间休息,九方和我说了,你们是安排好一人一天的,今天他值班,有事情我会找他的。”
其实这府里,又不是只有墨离和九方夏两个人,龙禹现在浑身都不舒服,也没打算那么快出门溜达,不过吃吃喝喝睡睡养足精神,有什么事情,招呼门外的小厮丫鬟就行,也没有必要非得吩咐墨离或者九方夏。
“属下没事。”墨离道:“府中虽然加强了戒备,但是唐风此人,诡计多端轻功不凡,还是不得不防。属下有职责贴身保护公主安全。再者,公主重伤初愈,若伤有反复,属下在身边,也好及时应对。”
墨离笔直的站在床边,微微低着头,脸上没有表情,仿佛那张脸皮是贴上去的,根本不需要有喜怒哀乐,就是那么的心如止水。
龙禹想了想,往里面让了让,拍了拍她那张可以睡三五个人的大床。
“上床。”龙禹很是坦然。
“公主?”墨离冰封的脸上也终于动了动:“您受伤了……”
龙禹翻了个白眼:“我知道我受伤了,我只叫你上床,又没叫你脱衣服,紧张什么?我不是说了吗,以后上我的床,不必脱衣服。”
墨离很想说自己真的没紧张,不过只是想了想,什么也没说,坐到床边,脱了鞋,剑便竖着靠在床沿,外衣也没有除,自己翻身上床,便睡在了龙禹的身边。
龙禹有些恶趣味的用手肘撑着脑袋,带着微微笑意看着墨离,她倒是没有也不敢有什么想法,但是太苍白的上一世,生存都是个挺艰难的事情,与男女之事,更是没有时间去找什么经验。
可惜龙禹的目光没有给墨离带来任何困扰,上床躺平,双手放在身侧,墨离便再没有任何动静,也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睁着眼睛,平静的看着屋顶。完全是一副任劳任怨,随意宰割的样子。
龙禹装模作样的看了一阵子墨离,还想着能从这个男人脸上看到什么不一样的表情,可是冰山还是冰山,半响,泄气的道:“墨离,你平常睡觉,都睁着眼睛吗?”
墨离有些不明白的望了龙禹,不知道她的话是什么意思,却见龙禹向自己伸出手来。
能感觉到那一瞬间,墨离的呼吸微微的缓了一下,身体有一瞬间的紧绷,然后便强制自己全身放松了下来,任由龙禹的手,伸到了面前。
龙禹真想在自己身上贴个牌子,写上“我不是色狼。”
龙禹的手轻轻抚上墨离的眼睛,低声道:“眼睛闭上。”
墨离听话的闭上了眼睛,然后感觉身边的床铺陷下一块,龙禹也躺了下来。
卷走一半被子,带着困意的声音说了句睡觉,累了。然后听见她翻身的声音,一切,便安静了下来。
龙禹以前从来没有那么嗜睡过,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受伤所以身体需要自我修复,从昨日醒过来到现在,说不了两句话,便觉得又困了。
墨离的精神,也慢慢的放松了下来,虽然没有命令没有睁开眼睛,可是习武之人听力也是绝佳,这个时候的龙禹呼吸绵长轻缓,竟然是没有一会儿,便睡熟了过去。而且,并不是挨着自己的,虽然盖着一床被子,可是被子很大,两个人盖了,中间还空出了一截。
也不知道是不是有墨离在身边,龙禹这一觉睡得格外的沉,一觉醒来,已经是夕阳西下。
侧过脸,墨离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在身边了,窗外的阳光金灿灿的,染红了半间屋子。
睡眠是人体最好的修复,龙禹在昏迷的十几天里,日日都是生死线上挣扎,如今醒来,好汤好药加上自身便不是弱不禁风的底子,恢复的倒是飞快。
在床上伸了伸懒腰,除了腹部痛的地方依然痛,其他的地方倒是好了许多,索性掀开被子下床,被子一掀,才发现凉梭梭的,这几天一直窝在床上,都没发现自己实在是衣衫不整的厉害。
虽然没人在房间里,龙禹还是红了点脸,又缩回被子里去,清了清嗓子:“来人。”
丫鬟小厮都是随时侯在门外的,一听龙禹喊,马上有人应道:“公主有什么吩咐?”
“墨离呢?”龙禹是想让人进来给自己拿衣服的,开了口,却变成了这么一句。
门外的丫鬟停顿了一下,道:“墨公子在花厅。”
“哦。”龙禹随意跟着加了一句:“在干什么呢?”
“皇上和长公主来了。”小丫鬟的声音有些怯怯的:“刚才来探视公主的时候,公主还在熟睡中没有醒。墨公子,被叫出去问情况了,这会儿,应该还在花厅……”
皇上和长公主,那不就是这身体的父亲和姐姐?听说了自己醒来的消息,也确实是该来看看的,墨离是自己贴身近侍,找他问情况,也是情理之中。
点了点头,龙禹觉得自己身体都要锈了,招呼丫鬟进来,穿衣洗漱,倒不是她想让人伺候,实在是这个年代的东西和自己所知道的相去甚远,不让人帮忙,自己连内衣外衣都分不太清楚。
没醒也就罢了,既然醒了,父亲和姐姐来了,不去打个招呼,总是不像话的,龙禹知道自己不可能避而不见,但是有些担心几句话不对露出马脚来。正在房间里犹豫着,听见门外传来低低的说话声。
这是个丫鬟的声音,带着疾走停下的喘息而且压得极低:“我已经让人去通知九方公子了。九方公子会做好准备的。”
☆、第007章我的人我来
“嗯,那就好。”另一个丫鬟似乎长长松了口气,也不知道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安慰刚才说话的女孩:“希望墨公子这次没事,虽然皇上震怒,但是公主还需要人伺候,我想皇上应该不会太狠。”
“希望吧。”开始的声音终于缓过来一点:“要不然的话,墨公子实在是太可怜了。”
龙禹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哗的一声推开大门,看着门外两个惊恐的忙跪了下来的丫鬟,冷着脸道:“你们在说什么?”
小丫鬟抖得跟风里的落叶一般,伏在地上头也不敢抬,只叫:“公主饶命,公主饶命。”
龙禹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头,尽量让自己细声细语:“你们刚才在说什么,给我一句一句说清楚,我就不怪你们。”
两个丫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终究是龙禹积威颇深,就算是都觉得说出来也是死,也不敢隐瞒半句。
龙禹只听得两人说皇上来了,看了自己还在熟睡,虽然心是放下了,但是心疼不已,对身为自己贴身侍卫的墨离,自然是很多不满,怕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一定不会让他好受。
想着墨离眼角眉心都带着的疲惫,龙禹再想着以前电视小说里看的,那些皇宫贵族对下人的惩罚,只觉得心都要揪在一起。忙道:“他们现在在哪,快带我过去。”
两个小丫鬟被龙禹的紧张吓了一跳,不过没人敢问为什么,忙不迭的起了身,快步走在前面。
龙禹的身体底子虽好,这次毕竟伤的厉害了,这才醒来两天,哪里经得起这样动,快步刚走了几步,只觉得小腹一阵一阵的抽痛,怕是自己去的迟了一步,墨离那边还不知道要受什么罪,伸手按在小腹上,咬了咬牙,还是加快了步子。
好在花厅离的近,出了院子,过了一个走廊便到,走廊门口,已经站了两排拿着兵器的卫兵,一见有人走近,便齐齐的看了过来,当看清龙禹的脸时,又一起跪了下去。
龙禹在一片公主的请安声中进了花厅,远远地,看见亭子中,坐着两个衣装华丽的女子。而墨离便跪在亭下,肩背挺得笔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