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的雪鹅毛一般的飘落,屋内却是温暖如春,龙禹才脱了外袍,便有下人陆续送了饭菜进来。这饭菜虽然不比东锦的精致。却是也颇有特色,这一路行来。龙禹也很是有些熟悉这北方风味了。
完颜长风跟丹殊略提了两句,丹殊便明白的让人请黄公公和永夜去了旁边的房间,一左一右,各不相干。
龙禹看着黄公公离开房间,觉得自在了一些,她现在很是有些后悔,实在不应该带这个人来。他这一路简直是不能看见永夜,看见了,便有种恨不得生吃了他的感觉。
而且老鼠非常不喜欢他,只要黄公公在,它便时刻是一种警惕状态。乍一看还看不出什么外层的皮毛是蓬松松的,但是伸手一摸,便能感觉到它身上贴着表皮的那层短毛像是针一样的半硬着,好像随时能像刺猬一样竖起来扎人一般。
黄公公和永夜离开之后,房门啪的一声刚关上,丹殊的手还没从门把上收回来,便感觉自己听见了脖子扭动的声音,然后似乎被无数道目光刺着,后脑勺都有些发烫了。
慢吞吞的转过脸来,果然,除了老鼠因为黄公公离开而解除了戒备状态懒洋洋的趴在地上顺毛之外,龙禹几人都看着自己,一副等着解释的样子。
丹殊想笑一笑,但是勾了勾唇角,觉得实在是笑不出来。僵硬了一下,这才故作无谓道:“公主一路辛苦,尝尝穆罗堡的饭菜如何,若是不合胃口,我让她们重做。”
丹殊这话,在龙禹听来,颇有那么几分当家作主的感觉。这还没娶穆嫣萝呢,俨然已经能在穆罗堡呼来唤去,半个主子了?
龙禹慢吞吞的尝了一口面前不知道是什么的绿叶蔬菜蔬菜,慢吞吞的道:“味道还不错,就是颜色有点绿。”
“咳……”习惯了饭前一杯茶的完颜长风正在喝茶,被龙禹这话说的忍不住呛了一下,然后道:“我去找永夜,还有些事情要和他商量……”
以前的龙禹,是万万忍不住有人背叛的,哪怕是自己不要的,在自己没开口不要之前,也容不得人家先走。重伤醒来之后,龙禹自然是温和讲理了许多,听着丹殊要和穆嫣萝成亲,也并没有多流露出不悦的神情,但是这话一出口,怎么感觉就那么酸呢。
完颜长风端了自己的茶杯,果断的决定不搅合这场浑水,清官难断家务事,何况这还不止是家务事。
完颜长风一站起来,紧跟着九方夏也有些想走,站起身看看墨离,他们三个曾经是难兄难弟的,可现如今这个情况,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房间里的气氛一时间沉闷的令人窒息,静了半响,墨离看着丹殊道:“丹殊,不论你是真的要娶穆嫣萝,还是……有什么隐情,总该给公主一个交代,如今这样,算是怎么回事?”
偷偷摸摸,不声不响的就跑了?这本就是龙禹心上的一个结,如今没解开,越结越紧了。
说完,墨离也不等丹殊多说,拍了拍九方夏的肩膀,两人一起跟着完颜长风出去了。这里虽然是穆嫣萝的地盘,但是跟丹殊在一起,龙禹的安全无虞。而且他们也就在隔壁,有点什么风吹草动,随时都能看见。
墨离他们把老鼠也带了出去,拍拍它的脑袋,让它在门口趴着。有这么个守门神在,轻功再好的人,也别想不声不响的溜过去。
门吱呀一声被关上,龙禹跟丹殊两大眼瞪着小眼都不说话,然后……咕噜的一声响……
龙禹本来还板着脸在,认真严肃的制造着气氛,却被这肚子不争气的一声响破了功,脸刷的一下子有点红了。
这真是,太丢人了。
龙禹默默的低下头,可不是,刚才在山下只吃了几块点心,都这个点了,还没正规吃上饭,肚子能不抗议么?
丹殊本来气压也很低,但被龙禹这么一弄,只觉得绷紧的神经一下子松懈了下来,有些泄气的坐到了桌边,和以前千百次一样,给龙禹布菜。
龙禹抬头看看丹殊,丹殊避过她的视线:“先吃饭,吃完再说。”
穆罗堡的饮食,也是非常不错的,而且这几天准备穆嫣萝大婚,自然好东西更多。穆嫣萝吩咐了招待龙禹一切要按最高规格,所以厨房里半点也不敢怠慢。连那一碗被龙禹嫌弃的绿油油的菜,也是非常珍贵的佳肴。
要知道,在北国这样冰天雪地的地方,山珍野味并不少,但是新鲜的蔬菜,特别是在这样寒冷的季节,那才是非常难得的珍馐。
龙禹斜着眼睛看了丹殊一眼,哼了一声,也决定先吃饭。既然已经来了,人也见到了在面前了,还怕会飞了不成。
丹殊非常熟悉龙禹吃饭的习惯,也非常熟悉她的爱好,即使心不甘情不愿,这么多年的生活,也早已烙铁一样的在他心里。思绪有些混乱,手下动作却是有条不紊,配合着龙禹的进食速度为她布菜。
龙禹开始怪受不了皇室的这一番做派的,又不是残疾,至于吃个饭也要人夹菜吗,不过开始时为了尽量不让人觉得她的变化太大,后来跟墨离九方夏关系好了,吃饭的时候你给我夹一筷子我喂你吃一口,那叫情趣,也就不觉得有什么了。
龙禹没想好怎么说,于是闷着头吃。丹殊虽然自问无愧,却实在没想到龙禹会在这个节骨点赶来,心里多少也有些忐忑,便闷着头夹菜,一时间,房间里除了龙禹嚼着骨头的声音,安静的可怕。甚至能听见屋外面老鼠呼吸的声音。
龙禹虽然能吃但也不是个无底的桶,何况是不说话不喝酒的一个劲儿吃,没过一会儿,便也饱了,丹殊明白她的饭量,恰大好处的盛了汤出来,不冷不热的递了过去。汤里的调料放的很全,但是这会儿葱姜蒜已经都挑干净了。当你用十年的时间将一点事情做成了习惯,根本不用去想,便就那么自然而然的做了。
丹殊一愣之下,龙禹已经接过去喝了,一口热汤下肚,咸淡适中,温暖妥帖,这才缓缓地舒了口气,撩起眼皮道:“丹殊,你喜欢穆嫣萝?”
☆、第269章 曾经欢愉蚀骨
丹殊错开眼神,他一贯淡然,此时却不知道该怎么和龙禹对视。他在龙禹面前,向来坦诚,哪怕知道会惹她不快带来责罚,也一是一二是二,没有半句假话。
可是如今,他却不知道怎么开口。说他确实是喜欢穆嫣萝,所以才有了这一场亲事?这话,别说他说不出口,即便是说出了口,龙禹怕是也不信。
哪里能一点儿预兆也没有的,说喜欢,就喜欢了?
龙禹见丹殊不答话,这回,换了肯定的语气:“你不喜欢穆嫣萝。既然不喜欢,为什么要娶她?”
丹殊坐在龙禹对面,脸色依旧是一如往日的严肃,或者说,是没有什么表情,听到龙禹的质问后,抬眼来看着她,半响,道:“这世上,哪儿有那么多情投意合的。娶一个不喜欢的人,或者嫁一个不喜欢的人,有什么要紧,时间长了,日子久了,自然也就喜欢了。”
这个年代,确实是这样,未婚男女大多是因着父母之命,媒灼之言,婚前绝大部分连面都没有见过,更别提什么喜欢不喜欢。洞房花烛才是初见,喜欢也罢,不喜欢也罢,日子久了,离不了的,自然也就有感情了。
龙禹被丹殊这不冷不热的态度给堵的有些心慌,不由的皱眉道:“那是有父母逼着没办法的,你又没有人逼着,又是为什么?你……有什么想要的么,如果你有什么是自己做不了需要穆嫣萝去做的,大可以跟我说,无论什么事情,我也会帮你的。”
这话龙禹说的倒是真心实意,虽然丹殊跟她的关系不至于那么亲厚,但是如果真的有什么事情,她肯定会毫不犹豫的帮忙的。出钱出力。自然都不在话下,墨离和九方夏,肯定也不会携手旁观。
这世上有很多人力不能为的事情,蔽日摘星星月亮穿越回去什么的,那她做不到,但是穆嫣萝也做不到。可在人力可为的情况下,比她更有行动能力的人并不多,而穆嫣萝,穆嫣萝能做到的事情,她应该也是能做到的。
龙禹说完之后。还不待丹殊说话,便想到完颜长风说的,丹殊这一趟。是为了她,和穆嫣萝做交换,不由的接着道:“我师父说,你这一趟,是为了我……”
话没说完。便被丹殊打断,他猛地站了起来,脸色铁青的走了过来,一直逼到龙禹面前,让她不得不往后靠了一点。
龙禹虽然不是身材娇小的类型,但是在丹殊这么个身形面前。顿时觉得自己渺小的可怜,被他在面前一站,压迫感十足。遮天蔽日的被笼罩在阴影之下。
龙禹自然的又往后挪了挪,想给丹殊让出点位置来,可却忘了这坐着的是圆凳子,往后一挪,大半边身子落了空。重心不稳,整个人往后倒去。
龙禹啊呀一声。还好眼角余光看着身下是铺了厚厚的一层地毯的,再加上穿的厚实,应该摔不疼吧,但是那太丢人了。
不过有丹殊在,怎么可能让她摔着,丹殊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心思沉重的靠了过去,还没说话呢,便见龙禹往后一仰。
丹殊心里实在是无奈,这公主自从受伤醒了之后,各种状况不断,一改昔日冷酷高贵的样子。让人偶尔想要伴着脸跟她说点什么的时候,总也狠不下这个心。
丹殊心里念着的,但是手上动作一点儿也不迟,本来只是往前靠的这下。眼见着龙禹要后脑勺着地了,不带多想的往前扑去,一手垫在龙禹脑后,一手揽着她的腰将她往上一提……
只听轰的一声响,因为距离太近,丹殊实在来不及将龙禹拽起来,便只能手臂往回收搂着她转了个身,自己背撞上地,将她拉着倒在自己身上。
这样近的距离,地上又铺着地毯,其实是撞不出什么事儿来的,不过丹殊没出声,龙禹还是哎呦了一声,她的后脑勺被丹殊护着,导致于脸撞上了他胸口……这一下撞得可不轻,丹殊身上全是结实的肌肉,龙禹捂着被撞痛了的鼻子眼泪汪汪的坐在他腰上看他,还不如直接撞地板呢。
丹殊无语的看着坐在自己身上揉鼻子的龙禹,这气氛本该是非常严肃的,怎么这一撞,突然的好像严肃不起来了。
龙禹眼里蒙了一层水雾,眨了眨,长长的睫毛上便沾了点水珠,平常咋咋呼呼的姑娘文静柔弱起来,倒是有那么点一副楚楚动人的样子。
其实龙禹并没有哭,她还没那么柔弱,这么撞一下也能梨花带雨,主要是撞的十分不是位置,鼻子是个很特殊的地方,和眼睛相通,受到刺激便会流泪,这个是生理反应,实在是没有办法克制的。
丹殊看着龙禹一眨一眨的眼睛上一瞬间便沾了水,不由得有些错愕,他似乎还从未见龙禹哭过。无论是在嚣张跋扈的时候,还是温柔平和的时候。
这竟然都哭了,可见是疼狠了,丹殊一着急,伸手握了龙禹手臂拿开,支起身子去看。
可怜龙禹的鼻子和他的胸膛亲密接触了一下,明显的硬度不如人,撞红了一片。
龙禹皱了皱鼻子,用另一只手去档丹殊的手,有些委屈的嘟囔着:“疼着呢,别碰。”
虽然她看不见,却知道肯定是红了。没事这一身练的那么结实干什么,肉失去了肉的基本意义,还要盔甲干什么?
丹殊皱了眉,沉着脸道:“可别撞坏了,让九方夏进来看看。”
九方夏是公主府的御用大夫,他们几个有什么伤痛的不愿让外人看,便都找他。
“不用不用。”见丹殊要起身,龙禹连忙往下沉了沉压住:“哪儿有那么严重,就是撞了一下,已经不痛了,真的……”
她刚才自己也按了一下鼻子,只是微微的痛,要是鼻骨撞断了,那可绝不是这么点痛。
龙禹只想着跟丹殊事儿还没开始说呢,这么时候可不能把丹殊放跑了,自己又没事,不至于这么撞一下也要喊大夫,却全然也没注意到,自己这么大咧咧的坐在一个男人身上,是多么不妥的一件事情。
更何况这个男人不是未经人事的青涩少年,而是个曾经在龙禹身上受过多少耻辱,却也尝过多少极乐的成年男子。
而且自从龙禹受伤之后,丹殊便一直清心寡欲,别说女人的手没碰过,连自己也没有舒缓过,他只觉得快被自己忘了的,过往那些**蚀骨的滋味突然一下子涌上心头,在这个温暖的房间里,因为被压制着熟悉的重量,突然全身都要冒了火。
龙禹看着丹殊脸色严肃的有些阴沉了,正要进一步解释一下,却没料到他握着自己的手掌骤然用力,痛的缩了一下。
“喂……”龙禹还没来得及疑问出生,被丹殊一下子拉着肩膀给拽了起来,然后推在一边。
这男人,翻脸也未免太快了,龙禹没还没反应过来,只听丹殊冷声道:“公主殿下一向是个言而有信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