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朗台伯爵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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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朗台伯爵阁下- 第8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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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纪尧姆听出夏尔在说一开始的军队葡萄酒特供商问题。的确,他们那时候为周转不过来的资金绞尽脑汁,但那个最坏的结果不过是背上几百万法郎的债务吧?这次一个弄不好,小命都不保啊!

    但这话太不吉利了。就算只是想想,纪尧姆也恨不得这想法从未出现过——开玩笑!他也六十好几了,死了也能算寿终正寝;但他最疼爱的儿子才二十五不到,怎么可以出事!

    “不然我出面去做吧?”他最后提出了这么一个建议。虽然不是百分百保险,但万一失败被清算,夏尔活下来的几率也会高点……

    “事情真的还没有到这种程度。”夏尔拉下脸来,着重强调了“真的还没有”。

    因为他已经听出了纪尧姆话中的隐含意味——纪尧姆想尽量把责任担到自己身上——但那怎么可能?就和他宁愿把金子扔进水里也不愿意给阿图瓦伯爵一样,他也做不出让别人替他背黑锅这样的事——更何况纪尧姆是他爹!

    纪尧姆还想再说什么,但这次夏尔坚决地抢在了他前头。“您不用再说了,父亲。在这件事上,我决不让步。而且我要大胆地请您相信,我并不是在拿自己的性命在冒险;难道我会自己主动去送死吗?”

    纪尧姆无法反驳。

    在之前,他也认为夏尔接下一笔超过葛朗台家资金周转额度的生意是极大的冒险,但夏尔最终成功了;他还认为夏尔去英国、美国扩展交易同样是冒险,但夏尔还是成功了;那么,这一次呢?

    虽说这些在他眼里都是冒险,但这次他根本输不起!

    “有些时候,并不是我们想避免什么,坏事就不会发生的。”夏尔看得出纪尧姆在动摇,就继续添柴加火,“就以我们家现今的生意规模,您觉得我们还有其他选择吗?”

    纪尧姆彻底败退下来。“好吧,”他妥协似的说,不可避免地有些泄气,“无论如何,你一定要记住今天你说过的话!”

    “当然,父亲;我用我的人品和手枪做担保。”夏尔道。“如果谁想对我不利,我就先崩了他,好么?”

    纪尧姆注视着自家儿子年轻却坚定的脸,心事重重地笑了。

    巴黎城里风声鹤唳,但大多外省地区没有什么感觉。就比如说索缪,夏尔接到了欧也妮的常规来信,说她已经再次前往埃佩尔纳、感谢他让阿尔丰斯的照顾;又比如说波尔多和圣纳泽尔,两地先后传来了铁路竣工的消息,不日就能正式通车。

    机会来了!

    夏尔正儿八经地向杜乐丽宫递了觐见申请,然后顺利地说动了路易十八参加巴黎…波尔多铁路的通车典礼——波尔多怎么说都是葡萄酒圣地,外国大使都很爱去那里。

    最重要的人搞定,接下来就是邀请各界名流。身份贵重的人,夏尔自然要亲自上门去请。而其实,在这众多人士之间,他的目标只有一个——

    斐迪南或者奥尔良公爵;或者更准确的形容,下一个国王!



第107章

    真要说起来;夏尔之前也拜访过奥尔良公爵府邸;但这一次情况完全不同。

    不说仆人捧高踩低;但在一个普通中产阶级刚成年的儿子和一个财富已经蜚声巴黎的伯爵之间;大多数人自然而然地会体现出两种不同的态度,只是程度多少的区别而已。

    所以这次;夏尔毫无疑问地受到了比之前隆重得多的接待——至少他能保证,同样是用来招待的茶水;他这次喝到的就比上次好了、或者说用心了。

    正值周末,公爵父子都在家。也不算夏尔运气好;因为奥尔良公爵和斐迪南都不太热爱交际活动。所以很明显,夏尔这次掐好了时间;力图让外人什么也看不出。

    “我已经听说了。”简单寒暄过后,奥尔良公爵就开口了,甚至不需要夏尔说明来意。

    夏尔不太意外。奥尔良公爵怎么说都是皇亲国戚,消息灵通点是应当的。“那您的意思?”他小心地问。

    奥尔良公爵习惯性地皱了皱眉。

    大概是家族遗传,他也长了个鹰钩鼻;但就算他法令纹很深地显现出来,同样的鼻子在他脸上也没有阿图瓦伯爵带有的那种阴沉戾气。

    这大概正符合了一种说法,人三十岁后就要为自己的长相负责;因为他实际上也真没有阿图瓦伯爵那么极端,反而更接近国王一些。

    正因为如此,夏尔才选择了腓力这一系。不仅仅因为他关于对方会成为某一任国王的模糊记忆,更因为他现在看到的事实——在奥尔良公爵和阿图瓦伯爵中间选,简直不用太多考虑嘛!

    所以,这时候看见对方沉吟,夏尔很明智地保持了沉默。对不同的人要有不同的方法;而对奥尔良公爵这样的人,越巧舌如簧越舌绽莲花越天花乱坠,效果就越适得其反。

    斐迪南坐在另一侧,也没有说话。不谈成年与否的问题,他也已经接触了足够多的事情,多到足以培养出自己的判断——

    以国内外的情势来看,想要回到君主专政显然已经行不通;若是要保持他们作为贵族的最大优势,也只能让步成君主立宪制了。

    诚恳地说,同样的决定,斐迪南做起来就比他爹奥尔良公爵、或者任意一个超过四十岁的贵族更容易。

    因为他很不幸地出生在大革命之后,对之前的贵族特权并没有感同身受的印象,自然也就无从对比现在是不是更糟。他所能对比的是,他流亡外国的十几年幼年生活以及终于回到巴黎以后度过的时光——

    明摆着在巴黎的日子更好过啊!

    所以,虽然斐迪南已经有了比较明确的想法,但他并不急着表明自己的态度。

    支持是一回事,能不能真的得到他们想要的就是另一回事了。这并不是说他认为夏尔会出尔反尔,但凡事留个心总不是坏事,尤其现在面对的还是个很严峻的问题。

    三人相对无言,一时间只有细瓷杯盖子与描金托盘相碰撞发出的细微声响。夏尔耐心地等待,期间仆从默默地上来换了两次茶水。

    在换第三杯之前,奥尔良公爵终于重新开了口。“我听说你邀请了很多人?”

    “没错。”夏尔肯定。“国王陛下,想必您已经知道了。维莱尔伯爵阁下,我已经得到了他的书面回复。另外还有些政商方面的朋友,您到时就可以看到。”

    这还真是什么人都有啊!

    奥尔良公爵想,心里把人选分类了一遍——别的暂且不说,光从政治角度谈,夏尔几乎把所有站派的人都邀请了一遍!

    国王自不必说,那就是倾向君主立宪的派别,虽然表现得并不明显。这一派的代表人物还有维克托;以他和夏尔的关系,必然也在应邀之列。

    然后是维莱尔伯爵。这人紧紧追随着阿图瓦伯爵的脚步,几乎能算后者的半个代言人。他点了头,也就差不多是阿图瓦伯爵点了半个头了——

    话说回来,保王派理应这么做。他们过于严苛的态度已经逼走了米歇尔,也该吸取教训,不然真是太蠢了!

    另外就是所谓的“政商方面的朋友”了。夏尔经手过葡萄酒批发、酒庄经营、公债买卖、工厂建立等等生意,期间认识的人绝不可能少。都邀请去的话,一方面能显出他重情义,另一方面则是无形的自我推销,扩大生意范围——

    这到底是什么样的脑袋呀?小本万利,大本更能获得无可估量的金钱未来!

    在平时,这推断没有任何问题;但在现在,其实这只是夏尔考虑的一方面而已。因为夏尔要用表面上的一视同仁来尽量掩盖自己的倾向,更要挡过维克托的动作、给维克托留下足够多的时间。这样一来,等保王派发现情况不对的时候,也已经来不及了!

    再回到奥尔良公爵身上。他年轻时支持共和派,却吃了相当大的亏,以至于他现在特别不乐意主动表明自己的意见。而在保王派和共和派之间,他也谁都不倾向,而是想要走中间平衡路线——

    但如果这两派的实力对比发生了明显变化,走中间路线的结果岂不是可以用走错路的后果来形容?

    “我知道了。”奥尔良公爵下定了决心。不管如何,他都得先亲眼看看夏尔能做到什么程度。实际情况才是他做出最终判断的决定因素!“那就麻烦你走这一趟了。”他站起身,同时交代斐迪南,“我还有点事要做,你陪年轻的葛朗台先生在花园里走走。”

    斐迪南依言起身,夏尔则向奥尔良公爵致谢。而等到他们走在还带着一丝寒意的早春花园里,才发现这时候出门并不是最好的选择——天还冷,没有花,而大多草木都才刚刚冒了个绿尖儿而已。

    但他们也不是真出来看景儿的。斐迪南和夏尔的关系比他爹和夏尔的关系要熟稔得多,所以气氛明显就轻松了。

    “我知道父亲会答应。”斐迪南一开口就这么说,“不过这话得让父亲自己说。”

    夏尔点头。“感谢您在其中对我的帮助。”虽然各人都有各人的考量、谁也不会无条件对其他人好——尤其在现下这种情况里——但客气话总是要说。

    斐迪南摇了摇手,显然不愿多谈。“既然事情已经定了,你就不用多说了。”他仰头看了看天,又问:“时间定下来了吗?”

    夏尔把早就准备好的答案说了出来。“等春天真正到来的时候吧。陛下、您父亲和您都是头一等的尊贵人物,我想等他们全线检查路基和列车后再正式通车,保证万无一失。而且到那时候,乘坐列车去波尔多的大家就能欣赏到沿途美好的风景了。”

    “你考虑得很周到。”斐迪南点头。“说实话,相比于安全和景色,我更想问你别的。但它们可能很冒昧。”

    “您尽管说。”夏尔道。但从这种欲言又止的态度里,他已经对问题是什么有了初步的预计。

    “如果只从商人的角度来说,你邀请的人中肯定有些不够格。”斐迪南直接道。“某些人并不能为你带来任何好处,这还是一种保守看法。”他顿了顿,又道:“你知道,但你还是这么做了。”

    这话显然没说完,但后面也显然不用再说了——没有好处的事情,夏尔为什么要做?

    “那可能是因为,如果不这么做,就会带来更大的坏处。”夏尔回答,心照不宣。“您这样的身份自然没有问题,可我不是。”

    斐迪南站住,更仔细地盯了夏尔一眼。

    这无疑是默认。夏尔试图一碗水端平,或者说他希望在别人眼里他是块谁也不敢得罪的夹心饼干。

    但这不可能是真相。只要设身处地地站在夏尔这边想想,就知道这件事绝不可能发生——谁没事儿拿几千万法郎送人玩啊?是谁也绝不是夏尔!

    那也就是说,夏尔的确是故意做给别人看的。本来就只有两种最大的可能,这时候抹杀了一种,剩下的真相就出来了——

    夏尔在迷惑别人的注意力,希望避免自己成为矛盾焦点。

    而转移焦点最成功、最有效的做法无疑是,制造出另一个足够抢人眼球的新焦点。

    “我是不是可以假设,你也给罗斯柴尔德发了邀请?”斐迪南忽然道。

    又要邀请阿图瓦伯爵又要防着阿图瓦伯爵,这实在高难。这个时候,就需要一个更大的靶子来转移阿图瓦伯爵的注意力了——罗斯柴尔德正好完美地符合这个要求!

    “我们也算认识,不发似乎不太好?毕竟列车有那么多的位置。”夏尔无辜道,“但最终还是要看罗斯柴尔德先生自己的意愿。”

    但他们俩都知道,詹姆斯不可能不答应。对方想要掌控法国金融很多年,怎么可能轻易放过一个有可能成功的大好机会?

    就算詹姆斯预先知道这是个坑,也没法抵抗往里跳的诱惑啊!

    在这次会面过后,之前发往意大利和比利时的两封信件也前后抵达了巴黎。

    安格尔的回复是他要再考虑考虑、毕竟他手上已经接了好几个预约;至于大卫,倒是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去布鲁塞尔可不是他自愿的,他做梦也想回巴黎啊!而不夸张地说,给夏尔画个酒标,说不定就能借着夏尔良好的人际关系跳回来!

    再考虑到在巴黎的三个画家都已经答应,现在就剩一个安格尔了……夏尔微微一笑,动笔就往佛罗伦萨再写了一封信,着重强调杰利柯和德拉克洛瓦已经答应了——

    这正是米歇尔暗示夏尔的方法:激将!

    艺术家们通常有些外人难以想象的执着,比如说古典画风和浪漫画风谁更高贵一点。这形容偏向夸张,但流派较真起来也是相当激烈。

    关键点就是,安格尔和杰利柯、德拉克洛瓦正好是这么一种情况!同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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