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直接回答许如棎的询问，而是用有些颤抖的手从布袋里拿出准备好的介绍信和户口本，一份份放在财务柜台。
摆放好介绍信，他小心翼翼地又从布袋里拿出一叠钱来，先仔细地数出二十张十元面额的钱第一份介绍信和户口本上，然后再数出二十张十元面额的钱第二份介绍信和户口本上。
林海生的动作有些笨拙，不过却十分认真，原本有些嘈杂的预售现场，渐渐变得鸦雀无声，只有林海生数钱发出的细微声音和或重或轻的呼吸声。
当王秀英以为他会将剩下的钱直接第三份介绍信和户口本上的时候，林海生依然一丝不苟地数着手上剩下的钱，直到确定剩下的也是二十张十元面额的钱，这才如释重负地将钱最后一份介绍信和户口本上。
直到林海生把三份分好的介绍信、户口本和钱，小心地推到财务人员面前，人群中才有人发出惊叹：“哇，三份！我没看错吧，居然一下子买三个摊位！”
“我在这里看了一上午了，一上午也不过只有两个人交了定金，没想到这两人一下子就交了三份。”这约是住在附近的无事佬。要不然谁会在这里看一上午啊。
“喂，这位老乡，你就不怕这钱打了水漂？”人群中有人对着林海生喊道。
“我相信政府不会让我的钱打水漂，相信我这外甥女的眼光，同时也对自己有信心。”这个时候林海生已经完全放开了高声答道。
“你说相信政府，对自己有信心，这个我懂，可这与你这个外甥女又有什么关系？”那人继续问道。
“买摊位的事，是我这个外甥女最初提议的，要不然我一个住在山里的汉子，哪里知道城里都已经开放农贸市场了？我这外甥女有头脑有胆识，她说行，就一定行！”林海生一把拉起王秀英的手，高高举了起来，不吝对王秀英的夸奖，让王秀英一下子羞红了脸。
“那怎么没看到她父母也来买一个呢？”人群中突然有人问道。
林海生举着王秀英手的手慢慢落了下来，整个人瞬间笼罩在浓浓的悲伤之中：“不知有没有人听说过六月初发生在清溪镇的车祸，那对死于车祸的夫妻，就是秀英的父母……”
现场再次变得鸦雀无声，显然知道那场车祸的人不在少数。
王秀英不愿意看着好好的气氛被悲伤所笼罩，更不愿意看到林海生继续沉浸在悲伤之中，拍了拍林海生握着她小手的大手，从自己的书包里拿出那份属于自己的介绍信和户口本还有二百元定金：“虽然我爸妈再也没法来购买摊位，但是我能！这是我的介绍信、户口本和定金，我——王秀英预定一个摊位。”
第七十六章给外公找点事干干
由于王秀英明显还是个未成年人，因此就有好事之人，伸长脖子盯着王秀英放在柜台上的介绍信和户口本。
“呀，这小姑娘还是户主呢！”
“是吗是吗？她才多大，怎么当得了户主？”
“她的父母没了，她爷奶呢，都不管的？”
“这事我知道，我家妹子就嫁在清溪镇，据说她那爷奶啊……”
“哎哟，真是可怜哪。”
“这姑娘有志气！”
“……”
王秀英只当没听到身后的议论，将整个心思放在办理预购摊位的手续。
由于王秀英和林海生带的资料齐全，因此手续办得很快，不过半个小时，王秀英和林海生就办好了预购手续，拿到了排名分别为三四五六的四个预售牌。
“抽签定摊位的日子在下周六下午一点三十，地点在县政府大会议厅，届时请准时参加。”许如棎脚步有些虚浮地送两人出经贸办所在的大楼，再次叮嘱道。
王秀英和林海生虽然不是最早交付定金的人，却是给观望者带来最大震撼的人，现在原本观望，有的立马交了定金拿号牌，有的则脚步匆匆离开。
看着不远处拎着袋子匆匆而来的人，想必都是听到传闻赶来交纳定金的吧，许如棎看向王秀英的目光更加和蔼了几分。
这孩子真是个他工作上的旺星福星，自从认识她，工作上的事似乎总能柳暗花明。
许如棎知道王秀英下周就要进行期中考试，因此也没多留王秀英与林海生，三人站在楼下说了几句，就挥手道别。
王秀英和林海生出了经贸办，这才觉得饥肠辘辘，两人四处打量了一番，总算在街角找到了一个卖烧饼，王秀英连忙过去买了几个烧饼，与林海生一起边走边啃。
从经贸办出来，首先到的是汽车站，王秀英在林海生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没送林海生进汽车站，直接挥手道别匆匆赶回学校。
林海生上了汽车，脑子里一直在回想王秀英刚才在他耳边说的话：“……枣林村附近的山里最多的就是竹子，我记得外公编制的手艺可好了，大舅让外公在身体允许的情况下，多编一些小篮子什么的，这说起来应该算是无本生意……
等天再冷些，竹林里该出笋子了，一年也就那么几个月有得吃，销路应该会很不错……
对了，大舅回去之后去村里问问，看能不能把村里的竹山给承包了，这样以后竹地板、竹篮子还有笋子，咱们可就不怕没有货源更不怕被人抢了生意……”
王秀英这一番话每一条都说到了点上。
王秀英的外公有一手极好的竹编手艺，他编出的篮子不但密实耐心，还十分精致耐看，王秀英家里用的箩筐、竹篓、篮子，甚至家里的大扫把，全是老外公的手艺。
老外公还会用竹子或者山里的藤条编各种各样的小动物，老外公编出来的小动物个个活灵活现。
王秀英父母在世的时候，每次带着王秀英和王秀诚去山里，姐弟俩总会缠着外公替他们编各种各样的小动物，只要他们报得出名字，外公就能给他们编出来。
编竹篮这种事，对老外公而言，就如同吃饭穿衣那么平常。
王秀英父母去世以后，王秀英姐弟只去过山里两次，再没见到外公家有什么新的竹编，连篾刀似乎都生锈了。
老外公那么喜欢竹编，还是应该让他发挥余热，给外公找点事干干，想必身心都会再愉悦起来的。
只是人老了，总坐着肯定对身体不好，因此王秀英提醒林海生，在让老外公重操旧业的时候，也要注意编织的时间，别让他整天坐着编这编那。
老爷子会编的东西那么多，那么好，就算现在的人没那么多余钱买玩具，可是到时来个买一赠一什么的，一定会大受欢迎的。
不期待老外公的手艺能赚大钱，只希望老外公的生活能够重新丰富多彩起来，让他老有所乐。
这个想法还是刚才王秀英看到有人在挑着担子在街边卖竹编才突然有的灵感。
刚才街边的竹编，与老外公的手艺比起来差得远了，生意却还不错，那竹篮子的价格似乎也还不低，如此看来竹编的生意应该还是大有可为的。
刚才买的烧饼是有馅的，王秀英居然从中吃出了笋干的味道，就突然想起了每年冬季舅舅们都会给他们送许多的冬笋来。
每当家里有了冬笋，王兴实总会去买一块五花肉回家，让林玉娟做一大盆的油焖冬笋，可香可好吃了，只要想想王秀英就觉得直冒口水，于是就向林海生提出了挖冬笋，晒笋干的主意。
以前林海生他们冬天没事的时候，也会挖一些冬笋，吃不完的也会晒一些笋干出来。
只是竹笋这东西，没有油水并不那么好吃，因此虽然山里笋子多得很，可是他们每年晒的并不多。
这年头能吃饱饭就已经有些艰难，谁家还能为了点笋子，总买大肉来烧呢。
只有过年的时候，杀了年猪，才会舍得用大块肉来烧笋干，让全家人解解馋。
不过王秀英却知道，随着国家政策的松动，经济开放的力度会越来越大，到时人民的生活水平也会不断提高，也就十来年的时候，粮票、肉票、布票、豆腐票什么的都会统统成为历史。
大碗喝酒大口吃肉，不再是梦想，纯天然的野生竹笋将会成为人们饭桌上的宠儿。
承包竹山，看似有些天方夜谭，不过林海生却知道这个完全可以办到。
枣林村最缺的是田地，最不缺的就是竹山。
那天去大队开介绍信，队里的几位干部正为没人承包竹山而愁眉苦脸呢，若他提出承包，那还不把队里的领导们开心坏了？
只不过该承包多少亩，又该承包哪一片，倒是需要考虑的问题，嗯，回去得好好与老爷子商量商量。
老爷子在山里生活了几十年，哪座山的竹子最得用，哪座山的竹笋最好吃，哪座山的竹子最坚韧，老爷子最清楚不过了。
说干就干，林海生回到山里与老父亲细细商量了以后，决定向队里承包自家屋后的那整座竹山。
第七十七章抽签
“海生啊，你怎么突然想起承包竹山了？”当林海生承包了枣林村东山的消息传开，马上就有人上门来询问。
“你们不是问我上次做那些长竹块是干啥用的吗？那是给外甥和外甥女做卧房地板用的。现在有人看了觉得很好，也想做这样的地板。
以前只是给外甥外甥女做地板，用的竹子不多，我上山砍些竹子回来也就算了。
现在既然别人做，要取的竹子就比较多了，总这样上山砍取实在不好意思，正好队里找人承包竹山，我就把东山整个包下来了。
以后东山就归我家管了，我取竹子也能心安理得，也能好好规划，总不能只砍不植。”林海生并不隐瞒，直截了当地给出了答案。
枣林村被竹山环抱，在村里谁家要用竹子，都是上山直接砍，只要不是连片的砍，村里没有人会说话。
“咱们村到处都是竹山，你要用竹子直接上山砍，谁家不都是这样的吗？你又何必专门承包个山头？”来人还是不解。
“竹山承包到户就如同外面农田包产到户是一样的，是大趋势，既然迟早都要包，又何必等到最后？到时你也要包我也要包，就不一定能有山给我包了，而我现在又有个能依靠竹子给家里挣钱的机会，自然要先下手为强了。
你想想，我要大量用到竹子，若包不到山，以后岂不受制与人？”林海生耐心解释。
虽然林海生说得在理，可是枣林村这边山连山到处都是竹子，从来要用竹子都是上山无偿砍回来就用的山里人，依然没有人愿意花钱承包竹山，反而还有人私下说林家人傻帽。
只是他们没想到的是，林家承包了东山以后，两年内不但承包了南山和西山，而且靠着这几座竹山发了家致了富，成为Y县有名的万元户。
当然此是后话，暂且不表。
当王秀英得知林海生已经包下了枣林村的东山，心下既惊讶又感慨，她还是没想到，无论是外公还是舅舅，原来都是如此信任她，如此开明。
十一月十四日星期六，刚刚结束期中考试的王秀英，与非要跟着过来凑热闹的林靖雅一起来到县政府大院。
今天将在这里举行Y县稠平农贸市场预售摊位抽签购买仪式。
王秀英与林海生约好在县政府大院外集合，她与林靖雅到的时候，离仪式开始还有差不多半小时。
虽然今天来的人有些杂，不过县府大院还是显得庄严肃穆，王秀英四下里搜寻，并没看到林海生的人影，于是拉着林靖雅往边上走了几步，离大门稍远些等候林海生的到来。
结果没等到林海生的出现，却看到经贸办王秘书匆匆从县府大院出来的身影。
只见王秘书出得县府大院，焦急地四处张望，在看到王秀英和林靖雅的时候，顿时了拍巴掌招呼道：“王秀英同学，你终于来了啊，快进去吧，再有一刻钟就要开始了！”
“我舅舅还没来呢，我们约好了在这里集合的。”王秀英摇了摇手。
王秘书上前拉起王秀英的手，就往县府大院走：“你两位舅舅都早就到了，正好许主任来的时候看到他们，就请他们先进去了。见你一直没来，才让我出来找你的。走了走了，可不能迟到了。”
王秀英不由有了扶额的冲动，舅舅们啥时候也这么不靠谱了，居然把她丢在外面自己先进去了，真是的！
不过这也不能全怪林海生兄弟俩，谁让许如棎那么热情？再加上林海平看到了宣部长，他得再问问林轩东和林轩宗哥儿俩参军的事。
这对小哥俩身体都是倍儿棒，因此都通过了征兵体检，只等着拿通知走人了。
在许如棎热情邀请之下，就将与王秀英的约定给忘在脑后了。
等到宣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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