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庭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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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庭娇-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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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挺好喝。”他说道。
  沈歆皱眉:“霈哥哥肠胃不好,悠着些喝。”
  说完不等他回答,又望着安然坐在上首的沈羲:“梁哥儿马上就要入家学启蒙了,你不把钱花在刀刃上,整这些没用的,难不着昔年你母亲教你的那持家术,你竟是一句也没记着?”
  却仍旧是口口声声地留不开个钱字。
  “哦,梁哥儿今年就不去家学了。”沈羲把杯子放下来,淡淡道。
  “不去?!”沈歆话尾高高挑起来,“你难道就不想让他读书入仕了?”
  “你关心的太多了。”
  沈羲望着门外,漫不经心地掠掠鬓发,摆明不想与她扯这些有的没的。
  沈歆气恼地看向林霈。
  林霈却依旧捧着杯子,望着杯底的茶,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那年我们在相国寺求回的小泥人,你还留着吗?”
  突然间,他抬头望着门口幽幽说道。
  沈羲正有一搭没一搭地捋着扇穗儿,闻言手一顿,定在那里。
  相国寺?
  哪个相国寺……
  她的丧命之地吗?
  她转脸看过去,三尺外的他目光恰恰已落在她脸上,眼波流转,似藏着千言万语。
  阳光透过门洞斜照在他脸颊,使他背光的这一面愈发看上去有些深黯。
  “你们?你们什么时候去过相国寺?”
  沈歆的疑问打破了这幕尴尬。
  沈羲回神。
  林霈也蓦地收回目光,啜了口茶。
  他垂眼掩住情绪,转眼又冲她扬了扬唇:“我也记不大清了,已很多年了。怎么,你也想去么?”
  这笑容如阳光一样的耀眼,仿佛刚才的深黯只是旁人的错觉。
  沈歆正想说什么,他却已起身来,拂了拂衣袍上的浅褶说道:“走吧,我母亲想是也准备告辞了。”
  说完他看了眼沈羲,而后率先出了门槛。
  沈歆气恼地瞪沈羲一眼,抬脚也跟着上了去。
  沈羲虽是站了起来,却也未曾送一送。
  相国寺三字像颗石头敲进她的心湖,在她心里已掀起波澜。
  这么说来被赫连人尊为国寺的相国寺依然还在,并没有随着大秦的灭亡而损毁。
  这京师里瑞丰行在,昌裕兴在,相国寺也在,到底这五十年前后有些什么变化?
  她执着扇柄,重新又坐了回来。
  目光扫见林霈吃过的残茶,她才见松开的眉头立时又紧皱起来。
  这个人明显与原主交情匪浅,那对小泥人又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林公子倒是还记得姑娘。”
  珍珠走到门下,攀着门框小声嘀咕。
  回头看到直直看过来的沈羲,才又噤声垂头。
  在沈家当了这么多年的下人,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她自是知道的,只不过这几年在外规矩松散,一时也就由着性子来了。
  沈羲至今虽未曾说过她什么,但自家姑娘愈来愈有气魄,她们也就不觉收敛起来。
  “那小泥人,我放在哪儿了?”
  沈羲重新摇起扇子,望着远处院子里已准备收工的元贝她们说道。
  “早就没了。”珍珠走过来收拾茶碗,“那都是好几年前的事了。
  “那会儿大姑娘他们不在府里,林公子也常上咱们府里寻大爷玩儿来着,姑娘不是常被林公子邀着一块去?那小泥人,是有次过上元节的时候,林公子与您在相国寺请的。”
  还有这回事!
  沈羲把扇子停住,看着她道:“没了?”
  “唉。”珍珠抬头叹了口气,“咱们府里出事后,林公子便未曾登过门,在路上碰见,姑娘唤他他都不肯停步打声招呼。后来去杏儿沟之前,姑娘不是把它们给砸了么?”
  珍珠一面抹着桌子,一面把话尾沉下去。
  沈羲望着她,疑惑起来。
  刚才看那“林公子”的模样,可不像是还记得曾在路上避而不见过的样子……
  丁氏母子用过午饭才走。
  沈歆有些熬不住,送他们到二门外上了乘骑,扭头便就问起黄氏刘府宴会的打算。
  听完丁氏的转述后,黄氏已经决定去赴宴。
  丁氏说的那位杨公子,虽然不是顶有名的人家,但家里长辈擅谋划,好些个亲戚都是有来头的,当中甚至还与朝中某户簪缨之族有瓜葛的,也算是通达风光的人家。


第32章 姑娘出门
  沈歆若能摊上这样的婚事,沈崇义未来的仕途也不必担忧。
  沈歆满心欢喜,于她来说,婚事能够风光体面,婚后能够安逸舒坦便是好的。
  到底她急着让沈祟信回京不就是为了让自己早日觅得良缘么?
  既然如此,能跳过这一步把婚事先定下来,也就更好。
  沈羲自林霈他们走后又翻了两回京师县志。
  院子里收拾好了,看着也舒心。她也就有心力办接下来的事了。
  傍晚她拎着花壶给绣球浇水,便就与鹦鹉架下的元贝道:“明儿要上趟街,你去准备套衣裳带上。”
  元贝从鸟架下探出头:“姑娘要在外过夜么?”
  如今可不像在杏儿沟,到底府里有规矩,姑娘家出街不是不可以,在外过夜却是轻易不许的。
  沈羲看着水洒在叶片上,缓缓道:“姑娘家出门,就算不过夜,又怎能没些准备?倘若万一遇到什么意外弄脏了,岂不是仪态全失?
  “三从四德倒罢了,这是为的别人,容颜仪态两项,却是为的自己。”
  这番话其实是她母亲教她的。
  张解出身世族,原本迂腐刻板,可自从有了她们娘俩,他也不记得多久没提过三从四德这几个字了。
  沈羲还记得肖氏跟她说这番话的时候,拿着书从窗外经过的张解脸色黑得跟锅底似的,但让他说出一句半句责备夫人的话来,他却无论如何说不出。
  肖氏幼时随身为父亲的太师亲自教养,见识总与人略有不同。
  及至后来,连张盈的皇后表姐也甚为敬重这位姑姑。
  而她与张解之间的恩爱,也让她与哥哥备感温馨。
  “原来是这样。”
  元贝恍然大悟,随后又深以为然。
  她们姑娘如今凡事竟考虑得这般周到,且她这样的讲究,府里姑娘可都没开过先例的,心里倒又生出几分钦佩。
  她放下鸟食便往屋里走,到了门槛下却又忽然回头:“是了,姑娘若是要出街,须得先跟三太太报备一声。”
  说着她看了眼天色,又退回来道:“这会子倒也不晚,不如奴婢这就往撷香院看看。”
  沈羲答应着,继续浇她的花。
  没片刻元贝就满脸欢喜地回了来:“三太太同意了呢。
  “奴婢去到撷香院,只当又要如上回般费番功夫,不料回话的丫鬟进门不过须臾,三姑娘便就亲自出来应了奴婢,说是三太太准了。还嘱奴婢们好生看着姑娘,早些回府。”
  二房如今在府里并无顾着面子情的价值可言,纪氏纵使答应,也不该由沈嫣出来回话才是。
  元贝这番是真高兴了。
  沈羲听完后却沉吟半晌,眉头皱起:“沈歆要去赴的刘夫人的寿宴,是在几时?”
  元贝道:“就在明日。方才珍珠姐姐去厨院里提饭出来,还听拂香院的丫鬟在那里闲唠呢。姑娘有什么吩咐么?”
  沈羲摇头。
  这是长房的事,她能有什么吩咐?
  只不过自上次她从撷香院出来,纪氏那边便半点动静也没有,按说这便有些不合常理。
  纪氏明明知道沈祟义若回京,手上权力就得归还黄氏,明知道她们找了门路,又怎么可能半点反应都没有?
  当然这些于她都是次要的。
  既然纪氏那边放了行,那她就得为自己的出行作准备了。
  元贝这里自去准备衣裳用物不提,她也自行回了房,拖了张纸,凭着记忆,提笔在纸上画起舆图来。
  这片都城她虽不说烂熟于心,可但凡走过的大街小巷她都有印象。
  明日她要做的,便是凭着这笔下的路线再走一遭,看看她还魂这短短几日间,究竟有了多少改变。而韩家如今又究竟成了如何样。
  舆图画到夜深才画完,其间想想停停,时间就这样磨去了。
  翌日早起从珍珠捧来的衣裳里挑了件颜色素净的穿上,又将头发梳成了个灵巧的元宝髻。
  对镜看看,衣服是常见的三两银子一匹的点彩纱,配饰也是寻常之物,虽远不如她所熟悉的质地,到底看着也还舒服。
  原主五官生得不错,眉眼也温柔。
  从前常被肖氏嫌弃遗传了张解那双英武浓眉的她,眼下倒觉自己沾光了。
  再看了看元贝拎过来的包袱,只见不光带了里外裳,就连脂粉梳篦也带上了。倒是个机灵的。
  “不如让珍珠也跟着去吧?”裴姨娘替她捋着袖口,说道。
  “不用,也得有人看家的。”
  沈羲顺势摸了摸正仰头看她的沈梁的小脑袋:“自己在家练会儿字,练完了才能去玩儿。”
  裴姨娘算是她们当中处境最差的了,沈歆那些人待她连待珍珠她们都不如,她不能不留人下来照应。
  她们这里去往二门,沈歆与黄氏也出了拂香院。
  为赴这场宴会,沈歆早就准备好了新衣首饰,杏黄色烟云纱的百褶裙,同色的喜鹊登枝绣花鞋,京师周云府出品,做工一等一。
  两鬓又各有一枝金步摇,周边饰以珠花,今日妆容又比往日稍浓了点,远远走来倒是十分醒目。
  到了垂花门下,看到立在穿堂内的两个人,她蓦然就止了步。
  前方那长发薄衣的不是沈羲又是谁?
  她这里停步,黄氏也见着了,脸色顿时凝住,立在门槛内未曾再走。
  沈羲在门下等马车,原本望着门口出神,被元贝轻轻一扯,便就回过了头来。
  看到黄氏母女这副神色,她倒是微微笑了,不紧不慢走过来福了一福:“伯母。”
  黄氏今早本就心情不畅,本以为能够带着瓷枕欢欢喜喜前去赴宴,不想到头来反倒还白白送出来五百两银子!
  即便事情过了多日,但凡想到这上头,她这心口也还是揪着发疼。
  眼下见到她,一颗心顿时如被烧融了的银子灼烧着似的,怒火往头上冒,气也往丹田上钻,竟是半好脸也没有,直直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便进了穿堂坐下。
  沈歆剜了眼沈羲,也走过去落座了。
  沈羲不以为意,继续立着出神。
  只是还没容她多想,后头门口却是又走进来几个人。


第33章 妯娌难缠
  最前方的赫然竟是那日才见过的纪氏。
  她今日穿一身藕合色蜀锦的春衫,底下是蔷薇色绣万字花的石榴裙。
  头上大元宝髻插满珠翠,双耳垂着对滴翠耳环,与腕上一只翠绿镯子恰恰呼应。
  风格也跟撷香院那般豪富的景象如出一辙。
  看模样,竟是也要出门的样子。
  再看她旁边的少女,十一二岁模样,五官仍显稚嫩,但那双略带两分笑意的眸子却十分幽深。
  她也穿着浅粉色的蜀锦衣裙,银缎的绣花鞋,未曾配戴多少钗环,但颈间的赤金项圈,以及腕上的赤金镶红宝的手镯,却极迎合了纪氏那身华丽。
  沈羲立时猜出这便是三姑娘沈嫣。
  这对母女,看上去可比黄氏母女闪亮多了。
  她也走上前,跟纪氏行了个礼。
  起身时遇见沈嫣目光正落在自己身上,便也冲她点了点头。
  沈嫣望着她笑起来,起身还礼称了声二姐姐,眉眼弯弯,乖巧天真的样子。
  “三婶和妹妹今儿莫非也要出门?”
  沈歆从旁瞧了半晌,借势起身问道。
  纪氏牵着沈嫣走过来与黄氏母女见过礼,便将手搭在沈嫣肩膀上,说道:“是啊,我母亲昨儿传话来,说是想看看嫣姐儿,可巧刘阁老府上的大少奶奶与我大嫂也挺熟的,这不,我便就趁着给刘夫人贺寿的当口,也去跟太太奶奶们叙叙旧。”
  听到她说要去刘府,不止黄氏母女脸色变了,沈羲眉头也动了动。
  说来说去,这刘府原来还是个内阁大学士,那就难怪黄氏削尖脑袋也要往送礼的队伍里钻了。
  不过即便是她要去,她的目的也是摆在那里的,纪氏为什么也去凑这个热闹?
  听她的意思,这也还是托她娘家的福才有的资格。若无必要,她当然不必去费这个精神。
  看来这一趟去,多半就是冲着黄氏母女此番的目的来的了。
  她看向黄氏。
  果然黄氏还仍怔在那里,半日也未曾出声。
  她走刘阁老的门路,是不曾与沈若浦商量的。
  沈若浦近年对于把沈祟义与沈祟光调回来并无执念,自然对于她的心情也就未曾关注。
  她们不说,那纪氏是怎么知道的?
  纪氏就是知道,又是如何会作出也要去赴宴的决定的?
  纪氏怎么想的她当然清楚,她若去了,那么她和沈歆在刘府怎么行动的岂不全瞒不过她了吗?
  她脸上抽了抽,忽然有种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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