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这个你多吃一些,裙边很好的,嗯,鲍汁裙边,好吃,太补了,可惜我不能够吃得太多。”
“表哥,今日的鹿肉很新鲜,和栗子红烧,栗子软软的粉粉的,好吃,你也多用一些。”
“烧烩三鲜还不错,温补的,鸽子蛋炒得很嫩,海参和鱿鱼虽然不是新鲜从海里面捞出来的,但也很鲜,可以多吃一些。奶奶、姑姑,这猴头菇鸡汤最好了,最适合你们这个年龄的女子,温补滋润、养颜补身。”
楼家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习惯,但楼沂南觉得荣意今天的话特别多,额角一跳一跳的。
“意儿啊,怎么今天让你表哥吃那么多滋补的东西啊?楼儿壮实得很,补多了不好。”
“奶奶放心,表哥这两天需要多补补,他都成人了,昨日又有耗损,可不能像以前那样马虎!”
“成人?”母亲荣氏狐疑的看向儿子,应该不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吧。
楼沂南只恨坐得离荣意太远,无法立刻堵住他的嘴,只听荣意呆呆的说道:“表哥成人,是个真正的男人了,耗损太多是要好好补补的。”
“闭嘴。”楼沂南咬牙说道:“吃那么多还堵不住你的嘴,小心我揍你,六娘还在呢。”
“哦,哦,我都忘记表妹了,表妹多用些鱼胶,养颜哦。”
六娘言笑晏晏的点头,表哥荣意有时候呆呆的,特别好玩,而且好吃,什么山珍海味、乡野菜蔬到他的嘴中都有了别样的滋味。
柔儿乖顺的坐在一边,她深知荣意那声表妹说的不是她,在这里没有人是在意她一个庶女的。嘴中的美味都变得寡淡,细嚼慢咽,也不知尝出了什么味道。
☆、第七章
表弟荣意说得太多,让祖母和母亲饭都没有吃完就拉着楼沂南到了侧厅,询问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楼沂南插科打诨,好不容易让祖母和母亲相信,自己绝对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这才被放过。
从侧厅出来,楼沂南长吁一口气,被母亲和祖母连连追问,还真是不好过,就怕说多错多,要是让祖母和母亲对祁承乾的第一印象就不好,那就糟了。但被关心和爱护的感觉实在是不赖,上一世忽视了那么多实在是不该,彩衣娱亲,尚未晚也。
“表哥。”荣意期期艾艾的凑了过来,他发现自己好像闯祸了。
楼沂南斜了他一眼,“跟我来。”
“那啥,我还有事情没有做完,对,对,还有一些药材没有处理好,要是不及时处理的话,药效就差了。”荣意说得还真像那么一回事儿啊!
楼沂南浅浅一笑,轻飘飘的说了一句,“要是不跟来,日后还要什么好药材,难哦!”
“别啊,我来,我来。”强权之下,荣意不得不低头啊。
大将军左侧有一个挺大的练武场,马匹也豢养在一侧,有时楼沂南会在此地骑马,一圈一圈的在马背上颠簸,感受着来自风的牵绊,张开双臂,就像是飞了起来一样,心中的烦恼、矛盾、焦躁全都会消失不见。
楼沂南十八般武艺不能说样样皆通,但也通了大半,其中最为擅长的便是长枪,楼家枪法很是出名,以出其不意、攻防皆备、攻势勇猛著称,楼沂南两世为人,算是彻底明白了其中的精髓,耍起枪来虎虎生风,让人望而却步。
他使枪没有过多的花俏动作,每一招都使在了刀刃上,要的便是克敌制胜,不出枪便罢,一出便是取人性命。长枪可攻可守,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上能够取敌人首级亦能够救自己一命,此刻长枪在楼沂南的手中如同活了一般,就像是一条凶猛的长蛇,攻击、守护,枪身“嗡嗡”作响,如长蛇嘶鸣,狰狞而凶残。长枪在他的手中,仿佛成为了他的一部分,如使臂指、心到手到。
前一刻,手舞长枪,在身周织出一张密不透风的网,看得荣意眼花缭乱,还未等他看清楚楼沂南的动作,下一刻,耳边一阵空气被破开的呼啸,距离自己两三步远的稻草人顿时变得四分五裂。
长枪直入木桩,锐利的枪头插入固定稻草人的木桩,从前面进去穿透整个柱身,从背面出来,枪头处的红缨剧烈的晃动,枪身发出“嗡嗡”的响声。
荣意下意识的咽了口口水,摸了摸自己的胸膛,要是的楼沂南准头差点儿,自己就跟稻草人一样交代了,瞟了一眼地上的稻草,荣意心中哭号,表哥我错了,虽然他不知道自己错在那儿!
“如何?”
“很好。”荣意的腿哆嗦了一下。
“不多说些什么?”
荣意连连摇头,“表哥,我错了,我不该午膳的时候多吃了几口裙边,应该给你留着的。”
“……”楼沂南无奈的看着荣意,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就这样吗?”
“还不应该吃的时候没有顾及到老太太、姑姑、六娘,光顾着告诉你应该多进补些什么,忘了她们。”
“你这呆货。”表弟荣意一心扑在医理上,对人情世故不说不懂,却也不通,拐弯抹角的和他说话提醒他,简直就是路唇不对马嘴,沟通不了,“唉,你吃饭的时候怎么就说出了我的事儿,让祖母和母亲知道了,不是平添了许多烦恼嘛,还让她们担心。”
“可我没有说什么啊,就是点出了几道菜而已,这些你吃了都好,我怕你没有注意到。”
“算了算了,你去处理药材吧,多弄一些活血化瘀、强身健体、舒筋活络的汤药,大家伙儿训练的时候难免受伤,这些都是常用的。”楼沂南是实在是无力和荣意再多说什么,但仍然不死心的说道:“日后少说一些有的没有的,别什么都倒出来,这样不好。”
荣意就像是突然开窍了,“哦”了一声后说道:“我明白了,我不应该说你成人的事情,这不好,要说也应该在六娘不在场的时候。”
“算了,当我没有说吧。”楼沂南阴郁的看了荣意一眼,在他眼中行房之事那是天经地义的,不存在避讳不避讳一说,基础理念不同,处事行为也就不同。
楼沂南已经弱冠之年,但未成家立业、没有经过男女之事,成年却不成人,但昨日不同了,洁身自好的他突然和另一个人滚了床单,虽然这一夜的记忆无论是今生还是前世,都是寥寥无几,但不妨碍他对此的刻骨想念。祁承乾是他认定的人,和他行那等事是畅快的、淋漓的,也不知自己想念的人此刻在干什么、心情如何,有没有想念自己,哪怕是一丝一毫。
本以为自己突逢重生,会一夜辗转,难以入眠,但事实上他睡得很好,是多年来前所未有的踏实。第二日醒来,精力旺盛的他早早的去了练武场,简单的跑了几圈热身之后就开始练枪练拳,立秋过后,天气渐寒,早晨更是露水深重,但练得浑身冒热气的楼沂南并不觉得寒冷。
对着始终在一边伺候的石墨招招手,“过来对招。”
“是,少爷。”
看着你来我往、你退我进的少爷和石墨,让在旁边看着的松烟咂咂嘴,往旁边挪动了两下,生怕被拳风打到。他和石墨二人是家生子,他们的父亲从前也是老爷的侍从,跟随老爷习武上战场,后来他和石墨被选中,亦是从小跟着少爷,习武读书、战场杀敌。石墨少言少语,但于练武上天赋极高,所以经常和少爷过招,以往少爷招数中多了一些的急躁冒进,和稳扎稳打的石墨过招时,输多赢少,石墨也从来不让着少爷,专攻少爷的软肋,在比武过招时压制少爷。
但今日不同,于武功一道上无多少建树的松烟也看得出来,少爷根基更加厚实、稳重,每一招都仿佛带着挥斥方遒之势,让人招架不住,心甘情愿拜倒在他的脚下。
“石墨,你退步了。”
“少爷拳法进步神速,小的望成莫及。”
“哈哈,谁说石墨不会说话,这不是说得很好嘛。”
“少爷,小的说的是实话,绝对不是奉承拍马。”石墨较真的说道。
“知道了,知道了,哈哈。”
前世此时,楼沂南的拳法还没有这般好,能有现如今的表现,还要归功于前世经历的种种,前世他经历过家破人亡、生死离别、自立为王等诸般事情,跌宕起伏的人生让他的心境也发生了极大的变化,急躁与冒进早就被岁月给消磨殆尽,剩下的便是锐意进取的锋芒与稳中求进的刻苦。
“你们两也收拾收拾,等会儿一起出去。”
“是。”石墨、松烟应是。
早膳并没有在家中用,楼沂南带着松烟和石墨在晨露还为散去的街上闲逛,身边时有走过为了生计而早起的贩夫走卒,突然一阵醇香窜入鼻中,是那种肉为中带着淡淡酒酿甜香的味道,让本来就腹中空空的三人更加的饥肠辘辘。
“少爷,还是这儿的大骨汤面好吃,闻着香、吃着香,就算是看着,也是香的。”松烟吸了吸鼻子,空气的面香味实在是太过浓郁,几天不吃这儿的面条就想得慌。
“那少爷我今天就准许你吃上两大碗,不吃完不能走。”仔细说来,他已经多年没有吃这儿的大骨汤面了,本来模糊不清的记忆渐渐的被香味给唤醒,记忆中的味道逐渐变得鲜活起来。
“别啊,少爷。”松烟哭丧着脸哀嚎,“面条分量十足,两碗我吃不掉的。”
“一次让你吃个够,免得被香味给勾了魂儿。”楼沂南率先一步向前走去,松烟连忙跟上,连连说自己吃不掉的,让少爷不要当真。
石墨跟在身后摇头,少爷这是戏弄他呢,当不得真。
几张四方台子旁一副挑子,挑子一侧架着一口大锅,一侧做着面条,地上还有三个小泥炉,炉子上的卤味正咕咚咕咚的小火煮着。老夫妻二人十几年如一日的出摊,风雨无阻,自从楼沂南五年前找到了这儿,在这儿吃了一碗面后,只要在京城就时常的光顾,算是常客了。
石墨找了个位置擦拭干净让楼沂南坐下,松烟过去点菜,新鲜手擀的面条现做现煮,爽滑弹牙,浸在饱满的骨头汤里头,撒上一把葱花、一把香菜末,不再加些别的浇头,就十分的好吃,最好不要加辣子和醋,会减了骨头汤的鲜美。卤鸡蛋、卤干子、卤肉也是一绝,再点上一盘子的醋藕,看似粗陋的一顿早饭却也能够吃得津津有味。
在军中,楼沂南都是和普通士兵们同吃同住的,初初当兵时更是没有几个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所以不在家中也不讲究那些个繁文缛节,让松烟和石墨一桌吃饭那是常有之事。
楼沂南吃着好吃的面条,心里面却想着这么好吃的东西应该带祁承乾一同过来享用,他肯定也喜欢。心中想着那人,手上的动作也不知不觉的加快,想要见他的欲望逐渐强烈。
但是到了宁王府前,看着高大的府门,楼沂南的心凉了半截。拜帖已经送进去约有一个时辰了,他在外面也已经等了一个时辰了,都能够将门上的种种一一细数出来,但那拜帖就仿佛石沉大海、连个响声都没有传来来。
苦笑一声,这是不想见他呢。
☆、第八章
当今皇上文昌帝能够成为帝王也是通过残酷的斗争得来的,夺位之时伤了身子,导致子嗣不丰,一生只有四子。这是大齐国最大的秘密,在外看来体弱的皇帝对皇后情深一片,对后宫佳丽并不流连,堪称表率,但在楼沂南看来,纯属胡扯,文昌帝只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能够生出祁承乾真是歹竹生好笋,姑姑嫁给他简直是鲜花插在牛粪上,还让楼家背上了祸害君主、阻碍皇嗣繁衍的骂名。
祁承乾为二皇子,元后所生,并不得文昌帝喜爱,与上一辈的恩怨纠葛有关,无论之前谁对谁错,到头来受到伤害的都是祁承乾,具体缘由楼沂南只听继后也就是姑姑楼氏提到过一些,详细的并不清楚。继后楼氏所生之子是三皇子,乃是楼沂南的表弟,出生不久便被封为太子。
祁承乾上头还有一个哥哥,大皇子十来岁时发高热,未接受及时的治疗,变得痴傻,心智永远只有七八岁儿童模样。下面还有一个弟弟,只有十四岁的皇四子,生母只是个洗脚婢。
楼沂南望着宁王府的大门静静的发呆,脑海中对当今形势仔细思量。
祁承乾与马上要成年的太子,还有窥视皇位的敏王父子,这京城,马上就要乱了。
祁承乾不受宠,宫中生活艰难,其外祖家废了九牛二虎之力,说通文昌帝将其送去军中,这一去便是八年,八年之间祁承乾屡立战功,照理来说凭借军功,早就可以封王,朝中大臣为其请愿的折子常有,但皇帝总以其未成年、功勋低微,太早封王不利于皇子兄弟之间的和谐为理由往后推,直到祁承乾弱冠之年,实在避不过去了,才封祁承乾为宁王。
宁有安宁、康宁之意,但也有息事宁人、停止之意,皇帝的用意可见一斑。
祁承乾与楼沂南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