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仗,在宫中地位不可撼动。
“陛下对宁王自有安排,既然校尉想要知道,咱家就此说了也无妨。”海德胜模样死板,对谁都不见恭维之色,就算是见到了楼沂南的爹楼振山也是一副死硬刻板的面孔。“陛下口谕,宁王进入山林未在落雨之前归来,累得太子忧心,还因此身受重伤,此等行为要是让世人知道,只会怨怪皇家兄弟不睦,让众臣寒心。为了彰显宁王的友悌之心,陛下特让宁王跪地祈福,保佑太子安康,保佑大齐平顺。”
楼沂南闻言大惊,虎目圆瞪,凶狠之光几欲吞食表情僵硬刻板的海德胜,还有海德胜身后的帐帘,一帘之隔的皇帝掌握着生杀大权,要人死就死、要生就生。作为皇帝,祁承乾身为人臣必须遵从,如果不从,便是不忠;作为父亲,祁承乾身为人子必须服从,不从便是不孝。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皇帝只恨楼沂南和祁承乾得到了太子过多的关注,害得太子雨夜进入山林、身受重伤而归,哪怕太子要进山不仅仅是为了楼沂南和祁承乾,也不是楼沂南和祁承乾喊他进去的。
两人之过,凭什么只让祁承乾一人受罪。
楼沂南后悔,后悔自己力量还太过弱小,他真想立刻就提刀将所有伤害祁承乾的人砍死,可恨,他现在不能。
怎么办?如何是好?
祁承乾仿佛是感觉到了楼沂南的愤怒,姿势微动垂在身侧的手借助于宽大的衣袖轻轻的握上了楼沂南的手,只听祁承乾说道:“本王定当遵从,只是不知陛下让本王跪在何处为大齐百姓祈福。”
“这,陛下未明说。”
“本王明白了。”祁承乾点头,“楼校尉既然已经听到了陛下对本王的安排,还不快快进入帐内,怎么好让陛下久候。”祁承乾不让楼沂南为他冒险,违逆陛下,后果不是现在他们可以承受的。
“王爷教训的是,微臣现在就去。”楼沂南回握住祁承乾的手,他心中大略的知道祁承乾要做什么,但担心之情无法抹去。
☆、第三五章
纵使有万般不舍,楼沂南也不得不尊重祁承乾的选择;要不是有祁承乾拦着;他会不顾一切的违抗皇帝的口谕,就算是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辞。可惜,现实有太多的无可奈何;他不能够将一个人的行为产生的后果加诸在家人身上;也不能因自己的鲁莽,反而害了祁承乾。
楼沂南按捺着心中怒气;跟着包有福进入了御帐,御帐内;皇帝正和其父楼振山说话;楼沂南进来行礼之后就被安排到一边站着。
也许是经过了太子受伤一事,皇帝看起来精神不济;本就苍白的面色更是添了几分的病气,看起来和病入膏肓相差也不远了。帐内有着挥散不去的苦涩药味,久久的压抑在人的心上,并不好闻。
楼振山坐于皇帝下手,二人在楼沂南进来前已经谈了一段时间,他见到儿子进来了也并未说什么,只是眸光中闪过一丝惊讶与了然。
“臣虽然年老,但是依然能够为大齐守卫疆土,要是留在京中享清福,怕是老胳膊老腿的都会生锈。”楼沂南心中一动,听父亲此言联想一下,皇帝要父亲回京是要收兵权了吧!
“你与朕年纪相仿,还要年长朕几岁,连年在外奔波劳苦,是该享福的时候了。多少年了,看你在边疆苦寒之地为国搏命,朕心中多有不忍。唉,年纪大了,何必这么拼了,应该交给年轻人了。”皇帝话音一转,“说到年轻人,朕看沂南在侍卫所任职当差,心也收了、人也更加有精神了,倒是比之前和那些个纨绔在一块厮混要好,把孩子长年的放在外头不进行管教是不行了的,以后就留在京城,为沂南挑一门好亲,朕到时候为其赐婚。成家之后再给你生几个孙子孙女,子孙绕膝,美哉妙哉,而且留在京城对沂南日后的发展也有好处,西北的苦寒和京城的繁华可不能够比啊!”
老的要留在京中养老,小的要留在京城娶妻,那西北大军怎么办?皇帝打的如意算盘,收回楼家兵权,控制西北大军,至于没有了兵权的楼家,是死是活已经和皇帝没有干系。
楼家势大,已经成了皇帝心中的一根刺,稍微触碰一下都疼得要命。
皇帝初初登基时人手不足,只能够拉拢现有的权贵,元后楚家、军神楼家等等,难道扶持了强虎之后皇帝就可以高枕无忧、稳住帝位了吗,不,他只会更加的恐惧不安,就怕强虎反扑,反而伤了主人。
就算是楼、楚两家都忠心为国,皇帝就是无法真心信任他们,毕竟不是经由自己一手培养出来的。
在精心策划之下,楚家倒了,现在的楚家后人都躲在了老家不出来,哪怕是这样,皇帝还派人监视,以防万一。
至于楼家,楼家比楚家小心,而且楼家还有用,大齐的边境还需要楼家的守护。但近几年来,边境太平,虽然战争不断,但都是小规模的战乱,很快便被平息,这让皇帝看到了机会,收归楼家兵权的机会。
皇帝已经为接手西北兵权后的后续事宜做好了准备,培养了许多年轻武将,这些武将都是经由他的手扶持起来的,好掌控、能掌握。
要是让楼沂南知道皇帝的想法,一定嗤之以鼻,大齐之所以能够太平,都是因为楼家人带领的楼家军在,将侵犯的萧、夏两国兵马给赶了回去,还边境太平。前世楼家刚没有,萧国就派兵来侵犯,让皇帝引以为傲的年轻武将哪里见过这等阵仗,被打得丢盔弃甲、狼狈不堪,这还不算,一月之内,大齐连失五个城池,紧接着夏国也对大齐发动了攻击。
本就病重的皇帝气急攻心之下就没有回过来,直接去了,给太子留下个烂摊子,太子匆匆登基不久便被敏王父子逼宫,写下退位诏书之后不知所踪。
楼沂南嗤笑,要是皇帝知道了前世的结局,现在会不会立刻气背过去?
楼振山是被忠君爱国思想教育长大了,身上没有反骨,骨子里根本就不存在违抗君主的想法。前世皇帝几次三番让他交出兵权之后,楼振山在皇后的劝说下,交出了兵权,只是知晓楼家势败注定,早早的将独子楼沂南给送了出去。这一世,有着楼沂南的不断提醒,楼振山那颗忠诚之心也有了动摇,皇帝这样的对话已经不是一次,前几次都被他委婉的拒绝了,这回又提,他再次拒绝皇帝之后,他知道事情不能够善了了。
皇帝之所以会在这种时刻提起,与山洪爆发有着直接的联系。
山中大雨,楼振山看雨势凭借多年的行军经验,猜测儿子提及的神棍测算也许真要实现。知道事态不妙,他便请求面见皇帝,告知了皇帝此事后反而被皇帝嘲笑他太过杞人忧天,不予理会。楼振山无法,只能够提前派人去了山下村子及周边乡镇提醒,也幸得楼振山提醒,才让山下村庄抱有侥幸心理的人幸免于难。
楼振山是考虑到百姓,而此举也赤、裸、裸的打了皇帝的脸,加上太子受伤,皇帝对楼家的不满已经积累到了一定程度。
在皇帝心里面,他认为楼家危急时刻还要笼络人心,简直是不把他放在眼里面,他又不是不同意派人出去提醒,只不过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而已,作为臣子不是应该多提醒几次吗?
皇帝与楼振山各有心思,听了皇帝的话,楼振山怎么能够让他如愿,“沂南是个莽撞小子,顽劣的很,回京才多长时间就惹出了一堆事端,前段时间还打了宋尚书家的小公子。唉,老臣的脸面哦都丢光了,要是再这样下去,老臣是无脸在京城过下去了。臣知道,他在边疆性子玩野了,收不回来了,这辈子也只适合边关战场,只有这样才能够好好的磨磨他的性子。陛下说得是啊,儿子也大了,是要娶妻生子的时候了,臣的老妻已经开始为他访着好姑娘,只等着找到好姻缘,求陛下恩赏赐婚呢。”
“呵呵,是吗,要是夫人相看好了大可以叫皇后办一场赏花宴,也让皇后为她唯一的侄儿把关把关。”皇帝看似惺忪的眼睛闪过一道厉芒,在位已久,他已经不是刚登基时那个地位不稳的弱皇帝,不需要拉拢争取了。话音刚落,皇帝手中的茶盏就“啪”的摔在了桌案上,漂亮的天青色茶盏胎质极薄,表面莹润,一看就知道是心爱之物,时常把玩。
但此刻皇帝的心头之好碎了,摔在了桌案上四分五裂,里面的茶水顺着桌面,滴滴答答的落在了皇帝的身上。
帐中的气氛一时间有些剑拔弩张的味道,楼沂南这个被强拉过来旁听的人也能够从皇帝轻描淡写的话中听出愤怒来,更何况承受了绝大多数注意的楼振山。
楼振山千军万马经历过,从尸横遍野的战场上走到今日今时的地位不仅仅是楼家家族的扶持,更有他自己的胆识与努力。面对皇帝的愤怒,他不动如山,连面色都没有变化。
楼沂南的未来,是楼振山唯一的软肋,皇帝先前的那番话明说是让皇后帮忙把关,其实暗含着左右楼沂南婚姻的意思。这让楼振山怎么能肯,就算是前世忠心不二的他也不愿意让儿子坐以待毙,更何况是今世已经动摇的他。
“陛下,微臣喜欢能够舞刀弄枪、与微臣一同上战场杀敌的人,而不是只知儿女情长、善于琴棋书画的假美人儿。”楼沂南仿佛是没有感受到此刻的剑拔弩张味道,嬉皮笑脸的走到皇帝面前行礼后说道。
“哦,这样的姑娘可不好找,也只有夏国的蓝凤凰才有这般的本事。”皇帝笑容和蔼,刚才面上浅淡的愤怒消失不见。招手示意包有福将桌上的碎词给收拾了,他和蔼的脸上也带出了几分的倦意。
楼沂南的厚脸皮上难得的浮现出害羞,“蓝凤凰是夏国长公主,已经有驸马了,沂南对她可没有半点儿肖想。”
“听你的意思,是已经有了心上人了?是哪家的姑娘,朕倒是要看看谁家的姑娘有此等本事能够降服了你。”
楼振山也看向儿子,他也很好奇儿子的心上人是是谁!
“陛下说笑了,我怎么会有喜欢的姑娘,就算是有,说出来不也是伤害到了姑娘家的名声。”喜欢的姑娘没有,喜欢的男儿倒是有一个,要成为了我的老丈人,可不是好当的。
“哈哈,沂南说得有礼,是朕失言了。”皇帝笑着对楼振山说道:“你儿子说的条件可不好找,爱卿可要费心了。”
楼振山无奈的摇头,“儿女都是债,不烦心不行啊。”
楼沂南已经到了成婚的年纪,他的太子又何尝不是,此次回去后是要为孩子考虑婚事的时候了,找个好的岳家,就是添加了一份助力,失掉了楼家这个外家也不会如腕骨一样疼。皇帝的笑容越加的和蔼,与楼振山说了说儿女亲的事情,刚才的那个话题就此打住,就像是没有发生过一样,但楼振山和皇帝心中都明白,下次再提及就没有那么温和了。
帐帘被掀开,一人身上带着浓浓的潮气走了进来,快步走到皇帝身边耳语几声,声音极小,就算是以楼沂南的耳力也只是听到“宁王”、“跪”、“祈福”等零星的字眼,那人话音刚落,皇帝就不顾场合失态的站了起来,可见愤怒到了极致,事态脱离了自己的掌控,愤怒也是应当的。
“山洪爆发,宁王代朕祈福,保佑大齐百姓安康平顺。现在吉时已到,朕也该沐浴更衣,亲自向上天祷告。”皇帝此话说得咬牙切齿,不像是去祈福祷告的,反而像是去寻仇的。
先前整个营地还愁云惨淡,悲戚之声被压制,失去亲人的妇人只能够躲在营帐里哭,但楼沂南也就是在御帐内待了一会儿,情况就骤然改变,悲恸之声不再被压抑,大声的哭泣给阴沉的天空更增添了灰霾。
哭泣声中还夹杂着对上天的祈求,祈求天佑家人、上天赐福众生,让还没有寻到的人能够平安归来。
循着声音看去,为首的祁承乾跪在祭祀的长案之后,神情肃穆庄严,姿态虔诚而诚恳,他声势浩大的为大齐祈福,为迷失在山林中的人祈福,并且悼念死去的人。
皇帝只说让他跪下为太子祈福、为大齐平顺而祷告,并没有规定以什么方式、在何地祈福。祁承乾当然选择最配得上皇帝口谕的方式,皇帝知晓后一口气憋在了心里面,上不去下不来,有着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憋闷,面对如此阵仗他还不不能够发怒,反而要配合,更是憋屈得很。
☆、第三六章
雨下;祁承乾就那么跪在祭台后面;祷告祈福之声铿锵有力、振奋人心、声声入耳;楼沂南是既心疼又骄傲;不顾旁人的目光;走到祁承乾身边跪了下去。
“宁王为百姓之心可感天地,任之心中敬佩。任之位卑力微,无法为百姓做什么,但跟随宁王为百信祷告还是可以的。”
“楼校尉有心了。”透过雨帘;祁承乾看到了楼沂南的眼,那里全都是他自己,整个天地楼沂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