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燕子笑着“切”了一声,对他挥挥手,自己骑着马朝胡同里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一章
这个早晨,乾隆在朝堂上被烦透了。大小金川就似一块医不好的烂疮,好容易消停几年,刚可以把它抛诸脑后,它就立刻又疼又痒的折腾起来。好在今日早朝的结果还不算太差,总算商议出个暂行对策。
回到养心殿,看到书案上摊着几张纸,拿起来一看,满纸的大字就跟狗爪子爬出来的一样。不禁摇头一笑。
小福子上来道:“万岁爷步步都算着了。还珠格格苦着脸写完一百个大字才走了。”
乾隆想象了一下小燕子当时的表情,刚要笑,一块阴云就堆上心来。
他不自觉地板上脸来,对小福子道:“早上就让你去傅府传福康安进宫,怎么这会子也不见人?”
小福子忙道:“奴才早就派人去了,他们府上的人说,今儿天刚亮福康安就出去了,不让人跟着,也没说去哪儿。”
乾隆听他这样讲,心内一动。昨天傍晚福康安进宫,说事情的眉目已经清楚,一、二日内必有准信。今早必是做那件事去了。
小福子小心打量着乾隆的脸色,却看不出阴晴,只得硬着头皮道:“万岁爷吩咐的浓茶已经煮好了,奴才现在去端来?”
乾隆点头允了。他这几日失眠的厉害,白天精神不济,早吩咐养心殿的茶房不许断火,时刻烹茶备用。
令妃本要去养心殿的,但半路上听说今日朝堂之上不太顺利,就改了主意,转而问福尔康在哪里当值,遣人去请他过来。
昨晚她等到天黑,也没有等到福伦福晋的信儿,多少有些牵肠挂肚。
不一会儿功夫,尔康就来了。他先是打了个千,令妃笑着让他免礼。
二人也不去延禧宫,就在荷花池畔边走边聊天。
令妃见四周无人,便问道:“昨日之事可有什么线索没有?”
尔康低声道:“娘娘恕罪。奴才实不知要如何跟娘娘交代。”
令妃停了一下,然后又继续走路,并说道:“没查出来也没什么大不了。只别让人觉察到。”
尔康看样子想跪下,可又怕惹人注意,只得继续跟在令妃后面,垂头道:“奴才派去盯梢的两个人,至今仍未回来,奴才又派人去打听他们,还是毫无消息。”
令妃脚下的花盘底“吭”地一声枪在地面上,她停下脚步,转身怒道:“这是什么话!”
尔康再也站不住了,他双膝跪地磕头道:“娘娘恕罪!打听的人回来说,那两个人自宫门处就跟着还珠格格与福长安,一路跟到钦天监,这段时间的踪迹都能在附近找到见证人。可从钦天监出来就再也打听不到了。”
令妃觉得脊背一阵发冷。
她身子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心内却开始飞速的盘算。
北京城内,谁有这个本事,可以让人一日之内消失?
她的脑内掠过可能的人。
是乾隆吗,不,乾隆不是会在这种事情上动用公器的人,只要乾隆出手,一定绕不开内务府。朝中大臣也难免会听到风声,而这正是最犯乾隆忌讳的。
莫非是皇后?不对,皇后跟小燕子还没到那个份儿上,她在潜邸就跟随乾隆,行事谨慎的很,绝不会轻易冒险的。
或者是和亲王?那个来路不明的格格背后到底是谁?北京城内还有谁跟那个格格利益相关?
“那个人”扣住盯梢的人,定是想要逼问出口供,查出背后是谁。
查出来又要用在什么上面?单这一项构不成大罪,难道是要新账旧账一齐算?
她在宫中十几年,交过手的人数众多,都有谁的手中攥着自己的短处?
想到这里,令妃反而冷静下来,开始反省自己一时的仓促决定。那个小燕子跟自己的关系并不深,自己又有圣宠,原本只要置身事外,就几乎可以完全不被牵连的。会插手也是因为自己想着,要多知道点东西才能更好的替自己寻找机会。
哪知这次竟失算了。
尔康久久不敢开口,静默了半日才试探着道:“这次派出去的都是生面孔。若日后有个万一,我们咬定是诬陷,谅那起子小人也无办法。”
令妃深吸了一口气,望着荷花池中色泽渐深的莲蓬,对尔康道:“起来吧,别跪着了。这次记住教训,下次小心点。”
尔康又再磕了个头,又感激又羞愧道:“奴才误了娘娘的事,拖累了娘娘!”
令妃冷笑了一声,道:“原是我莽撞了。别说是个半路的格格,即便是真金足银的公主,也左右不了什么局面,又有什么值得去盯梢的。”这话一说完,令妃就已经恢复了常态。
她笑着对尔康道:“你是有大出息的人,别因为这点儿小事就乱了步伐,从这里出去后就把它忘干净吧。那两个人也不要再找了。今后要更用心在皇上跟前当差,报答圣上对我们一门的眷顾。”
对令妃心中的波澜起伏,乾隆毫不知情。他此刻正坐在养心殿的书案前揉着太阳穴,心想道,“那件事”搁在粘杆处的人手里,从京城到济南捅了个通透,个把月了都没整出个明白答案,怎么福康安接手才不到两天,就敢放出这样的话来。
乾隆想到这里又笑了,福康安最可恨也最可气的是,自他回京的第一天接了这个活儿,就从头到尾嘴巴紧闭只顾做去,不请旨意,也不汇报,究竟也不知是怎么做的。昨天傍晚一见面,竟然就说马上成了。
乾隆对自己说不能再纵着他了,这还没出兵放马呢,就先有了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的架势,真是不得了。他再一想福康安穿上甲胄的样子,立刻双眼放光。
但是……如果事情真的全部摊开来,他要拿她怎么办呢?
小福子端着茶盏进来,看到的正是乾隆从一副吾家有子的得意表情迅速变脸的那一瞬间。小福子心内暗暗叫苦,最近这位主子爷失眠的厉害,脾气坏得很,今日养心殿中的太监们恐怕又不得安稳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二章
小燕子骑着马走了两步,忽然觉得不合适。就这几步路的距离,她若骑着马进去,让人觉得冒犯可怎么办,何况是眼前这种状况,何必多惹嫌猜。
她忙掉转马头,回头看见福长安还在原地,赶紧摇摇胳膊向他打了个呼哨,然后便爬下马来,朝马屁股上拍了一巴掌。
小黑马哒哒的跑向福长安,她自己则一转身,找夏紫薇去了。
小燕子来到狗尾巴胡同的十二号,见两扇大门正虚掩着,上面漆痕斑驳。小燕子拿拳头敲了敲,门看着虽残旧,但却结实。
没人应门。
小燕子紧张地摒住呼吸,轻轻把门推开。
一只大白鹅从右手边猛地冲出来,鼓舞起翅膀,对着小燕子的腿,狠扇了一翅子。吓得小燕子“主啊!”,惨叫了一声,疼的身体一晃,好容易才又站直了,想朝门外跑,路线却被大白鹅占据了。
它个头很高,发出诡异又高昂的叫声,朝小燕子一步一步逼进。
小燕子被它的气势吓到了,前进不能,只好拔腿朝后院跑,但还是没躲过腿肚子上的一嘴巴。
小燕子原以为大杂院中没有人的,其实不然。鹅的嗓门太大,把里面的人吼了出来。
一个穿粗布衣衫梳着大辫子的姑娘从一角的房内探出半个身子来,见有个锦衣男子被自己家的大白鹅追的满院子跑,也是吓了一跳。再一辨认,更是大吃一惊:“小燕子!”
姑娘从屋里冲出来,赶走大白鹅,两手紧攥着小燕子双肩,把她身子扳正了,细细端详,而后一把搂住小燕子,喊道:“小燕子你没死你没死!”喊到后来,已经带了哭音。
小燕子被抱得紧紧的,看不到对方的脸。她心内想,哦,夏紫薇。
忽然,小燕子觉得自己后背一紧,接着整个身体都被人扯住,从紫薇怀里提了出来,重重地扔了出去。
小燕子自醒来后就住在宫中,连吵架都没经过,何况是今日这一串“打斗”,她眼前一阵发黑,骨头也要散了。
她自嘲的笑,不要文质彬彬,要武嘛。
“你怎么样?有没有伤到?”刚才那个姑娘朝她扑过来。
又有一个女子的声音埋怨道:“哥哥你总是这样莽撞。”
“这个男的是什么人?!”一个男子愤怒的声音轰入小燕子耳朵,把小燕子炸的一个激灵。
“什么男的,这是小燕子啊!”紫薇又气又开心,眼泪都流出来。
门口一个姑娘跑了过来,伏下身细看小燕子,笑道:“真的是小燕子!”。
小燕子仰面躺在地上,不知道等会儿要如何交代偷人家爹的罪行。
柳红把大家引进堂屋,众人都上炕围着炕桌坐了。
还不待坐稳,柳青便等不及地质问小燕子道:“你这段时日都做什么去了?怎么刚才我那一抓你完全抵挡不了?把功夫荒废到这步田地,以后你要靠什么讨饭吃?”
小燕子脸一红,避重就轻道:“我现在能认字了,可不可以功过相抵?”
柳青很不以为然,还要说什么,就被柳红的话给堵住了。
柳红攥着小燕子的手问道:“你到底去哪里了?自从紫薇金锁他俩来了大杂院,你们就神神秘秘的样子。忽然说要去围场,去完竟把你给丢了!我们到处找你……”
柳青打断柳红道:“你看她那油光水滑的样子,也知道没受什么罪。”
又怒视小燕子道:“说吧,这次又闯了什么祸要逃难,还是被赶出来了没地方住?”
小燕子明知道他们关心的不是“她”,但心里仍是暖烘烘的。又惭愧的想,她比小燕子也没懂事到哪里去,祸不仅早就闯出来了,而且连个帮手也没有,处境还不如原来的“小燕子”。
小燕子觉得柳青和柳红兄妹俩似乎还不知道紫薇真正的身份,只晓得她是小燕子的结拜姐妹,紫薇和金锁还没有把实情告诉他们。小燕子心里暗暗叫苦,该从何处开始交代罪行才好?
金锁开口道:“小燕子你回来就好了,你失踪后我们小姐天天都在自责,怪自己害了你,让你一个人背着包袱上去那么高的山。”
小燕子听完这话,看看紫薇,却发现紫薇一直在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瞧。
小燕子心里叹了口气,对紫薇道:“柳青和柳红跟你们主仆俩同甘共苦这么久,你们也早该了解他们兄妹的为人了。那件事情不能瞒着他们。”
紫薇点头。
金锁急问道:“包袱呢?小燕子,你今天没带着包袱吧?你当日可是说过‘东西在,我在,东西丢了,我死!’的呀”
紫薇使劲扯了一把金锁的胳膊,怒道:“你在说什么呀?小燕子好不容易活着回来了,你却还在担心那些身外之物!”
金锁激动道:“什么身外之物?你在太太临终的时候,对太太发过誓,你会带着这些东西,去见你爹!现在东西没有了,即使有机会见到你爹,你也无法证明你的身分了!我想到这个,心都会痛!”
小燕子听着这些似曾相识的对白,喉头哽噎,解释的话语一个字也说不出口。最终她干巴巴的对紫薇道:“我见到你爹了,也把东西完整地交到他手里。他就认定我是他女儿。我也没说不是。”
紫薇似听呆了,她好像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小燕子话里的意思。她不停的重复地自言自语:“他‘认定’谁是他女儿?”
金锁却一下子蹦起来,把小燕子一把扑在炕上,箍着她的脖子道:“我说的没错!你就是个骗子!从我们第一次见面,你就在骗人!你骗了我们小姐的身份,偷了她的爹!”
柳红忙上去把金锁从小燕子身上拉下来,金锁被柳红抱住,按在炕角不能动弹,仍狠狠地红着双眼死瞪着小燕子。
小燕子被金锁掐的呼吸不畅,满面血红。她说不出话来,只顾着急促的喘气。
柳青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道:“我说你们神神秘秘地做什么呢,原来紫薇是进京寻父,才跟小燕子遇到还结拜为姊妹,但当日你们三个去围场时出了些什么意外,所以紫薇拜托小燕子代替她进去找到父亲。结果就是现在这样子了,我猜的对不对?围场中人除了宗室就是大官,那紫薇的父亲一定有了不起的权势,所以小燕子这次是做了大买卖。”
金锁怒吼道:“什么大买卖!什么大官!我们小姐的亲生父亲是当今圣上乾隆爷!”
柳青被吓的呆住了,柳红惊呼一声:“我的天!”。
柳青醒过神来,一把拽起瘫在床上的小燕子,道:“燕子,这单买卖做不得!”
紫薇终于开口了,她面无表情地问小燕子道:“他既然已经‘认定’你,可有给你什么封号?”
小燕子推开柳青,在炕上坐正了,才对紫薇道:“大臣们说这个格格来自民间,生母又是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