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在我上衣兜里,你知道地方的,去拿吧。”
欧阳自顾的笑着,点头。趁爸妈正在那里认真的讨论着萝卜是清炒还是红烧的时候,踮起脚尖,轻啵一下。在他的脸颊留下了一个淡淡的唇印,仿若无事的插着腰,飞出了厨房。
顾萧然失笑,满手是水,只能用胳膊蹭了蹭被吻的地方。
还好留下的是透明的唇膏印,不然,定要被爸妈笑死。
姚淑琴转头看见盯着自己胳膊一个劲傻笑的顾萧然,也跟着笑了起来。
“萧然,傻乐什么呢?”
顾萧然猛地回神,轻应一声,“没什么,刚才被蚊子叮了一下。我看看有没有留下痕迹。”
姚淑琴纳闷:“蚊子?这里竟然有蚊子,改天得让你爸买瓶杀虫剂了。”
他尴尬地笑了两声,“也可能是一个小飞虫什么的。呵呵——”
所有切好的菜已分装在盘子里,酱油瓶已见底。
顾萧然看了看时间,欧阳已经出去二十多分钟了。
他明明记得这里离小卖部很近的,来回不过十几分钟足矣。
双眉轻拧,心也跟着紧绷,擦干手上的水渍。对着正将泡了几个小时的黄豆放入焖着猪蹄的瓦罐里的姚淑琴,“妈,我去接下欧阳。”
姚淑琴想也没想,点了点头,“外边冷,多穿点。”
来不及应答,只轻点了下头,便大踏步出了厨房。拿起衣架上的羽绒服左右套上,拉链尚未拉上,便直接换了鞋子,出了门。
☆、顾萧然,谢谢你(九)
沿着路边,借着路两边的灯光,仔细的寻着那道熟悉的身影。
没多会,一眼便在一群热闹非凡的孩子中认出了她。
远远的看着她,一手拿着一瓶酱油,一手别扭的捂着腰后,走路还有一些一瘸一拐。
心下一紧,赶忙奔了过去。声音有些厉色,“怎么回事?”
她抬头,对上他的目光,咧着嘴,嘿嘿的笑着,有些尴尬,“哎,你怎么来了,”低头看着他敞开的衣服,“快把拉链拉上,很冷的,会感冒的。”
顾萧然上前撸住她的胳膊,接过她手中的酱油,“我问你,怎么回事?”
欧阳嘟着嘴巴,一脸无辜,“刚才有群孩子从巷口冲出来,我忙着躲他们,就,就滑到了。”
双手穿过厚厚的羽绒服,摸着屁股,“屁股好疼。不过,我可是誓死保卫了这瓶酱油。看,一点损伤都没有。”
顾萧然对着她那仿佛邀功的眼神只能无奈长叹,抬手环过她的肩膀,拥在怀里,搀着往家里走去。
“是酱油重要,还是你的屁股重要?”
“当然是……都重要。”
“那我为什么看见的是你在扶着你的腰,不是屁股啊?”
“我这不是穿的太厚了嘛。”
“确定是穿的太厚,不是吃的太胖?”
“顾萧然?”
“嗯?”
“你魂淡——”
“你是魂淡的老婆,那就是魂婆。”
“我才不要做魂淡的老婆。”
“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
“小心我咬你。”
“哼,你幼稚!”
“你管我!”
“幼稚鬼!”
这场因为“屁股门”引发的幼稚对话,终于结束在了家门口。
刚进门,便对上了姚淑琴焦急的眼神,“怎么回事,买个酱油还买了这么久。”
欧阳立正,“我不小心滑倒了。”
姚淑琴下意识要去看看,想了想,又止住。
脸上满是担心,嘴上还是怪罪:“多大人了,还能滑倒,坐沙发上歇着去。”
欧阳撇着嘴看向身旁之人,只见顾萧然一脸坏笑,俯身到她耳畔,“回房间,我帮你揉揉。”
脸瞬间红透,“流氓!”
顾萧然不以为意,一本正经,“揉揉才能活血化瘀啊——”
半瘸着走到沙发,不停兴叹。
哎,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
桌上的盘子一个一个多了起来,整个屋里混杂着各种菜的香味。
惹得欧阳肚子很配合的咕咕叫了起来。
中央一套已经进入广告时间,还有十几分钟,春晚就要开始了。
趁着这会得空,欧阳拿起手机,把从别处搜罗来的祝福短信,分着批的发给了同事和朋友。
回的最快的是司徒,一个笑脸,一个鬼脸,还有一行“悠着点,别把人家折腾的太惨”的玩笑话。
她真的不想想歪了,可是实在没办法不往那方面想啊。
又一条短信进来,立马打开。
“丫头,据说见家长是检验老公和女婿的最佳时期,就那人,那脾气,那态度,如果想换货,随时恭候啊。”
捧着手机咧着嘴失笑出声。这人,什么时候才能改掉爱开玩笑的毛病。
听见喊吃饭的声音,顺手搁下手机,忙不迭的往饭桌赶去。
电视里熟悉的旋律传来,主持人正慷慨激昂的说着开场白。
“中国中央电视台,中国中央电视台,中国中央电视台——亲爱的观众朋友们,此时此刻我们是在一号广播大厅为您直播,在这辞旧迎新之际……”
端着猪蹄汤刚出厨房的姚淑琴听见熟悉的声音,立马瞥了一眼电视机,“哎呀,朱军还在呀。”
呃,人家明明还年轻的。这话说的,太有歧义了。
电视机里此时正传来TFBOYS的青春练习手册,窗外是一直不停的噼里啪啦的炮竹声,桌上是四人热闹的觥筹交错。
这样的年,才是顾萧然内心深处期盼已久的。
这一生,最重要的人,已在他身边。
最奢望的感情,已唾手可得。
忍不住垂眸,咧着嘴笑着。
竟又自顾着往杯子里添满了酒。
除夕,守岁的日子。看春晚无疑是打发时间的最好手段。
四人并排坐在沙发上,一边磕着瓜子,吃着兰花豆,一边讨论着春晚里的每一个节目。
饶是欧致远一把年纪,还是感叹山水中国美是真的美。曲美,景美,人更美。
几近零点,欧阳已经昏昏沉沉,脑袋也开始小鸡啄米。
顾萧然见状,只能跟姚淑琴和欧致远道了晚安,抱着她进了卧室。
褪去外套,换上睡衣,自己才开始收拾起来。
半夜,欧阳转醒,环在他腰上的手不自觉紧了紧,又紧了紧,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手上动来动去,惹得顾萧然也跟着醒了。
声音还有些沙哑,明显还在半梦半醒间,“怎么了?”
她似是在认真回答,又似是在呓语,“萧然,你好像胖了——”
顾萧然汗,天天这么补着,怎么不胖。
本以为她要嫌弃的来上那么一句,“不过没关系,这样你就是我一个人的了。”
他轻叹一声,右手探过她的胳膊,轻拍着她的后背,低头吻了吻她的眼角。
语气再轻柔不过,还带着沙哑:“睡吧!”
☆、顾萧然,我爱你(一)
大年初三,两人硬是被赶了回去。说是再晚,路上高速一定堵个不行。
顾萧然心里自然明白,不过是让他回去看看那个分解了的家而已。
尽管心里万般不舍,欧阳还是乖乖的跟着顾萧然上了车。
车门关上的那一刹那,余光瞥着车外相互搀着的爸妈,第一次,竟发觉,原来他们的脸上,已经多了那么多道褶子,原来他们的目光已不再清澈,原来,他们已经老了——
眼里的湿润,让她立即侧头到别处。
顾萧然将姚淑琴收拾好的一堆特产放进车后仓,跟两位道了别,便坐到驾驶座,启动了车子。
直到,发觉一旁的人有些不对劲,换到一档,降低了些速度。
“怎么了?”语气满是担忧。
眼睛还是盯着窗外,似是看不够这里的风景,“萧然,你说我是不是太不孝顺了。”
他微微皱眉,“怎么这么说?”
欧阳长叹一声,“长这么大,感觉我一直在惹他们生气,让他们担忧。刚才我才发现,他们都已经老了,而我,还是那么不争气。”
顾萧然轻笑,挪开方向盘上的右手,抚了抚她的后脑,“乖,你能这么想,说明你已经长大了。爸妈知道会很欣慰的。”
转头看向驾驶座上云淡风轻的侧脸,开口:“萧然——”
他轻轻一声,“嗯?”
“我好像一直没有跟你说过一句话。”
他不以为意,继续云淡风轻,“什么?”
目光随着他一动一动的喉结,上移到他的嘴角,再到鼻翼,再到眉角,每一处她都已深烙在脑海。
缓缓的,三个字,随着她轻启的双唇慢慢飘入这暖暖的空间,“我爱你——”
急刹的车,让两人都有些措手不及,随着惯性,晃荡了几下。
偏头看向身边的人,无恙,又看了看后视镜,还好还好,这会路上并没有太多的车辆。
侧头看了眼始作俑者,又连忙转回前方,换挡,踩着油门,重新启动了车子。
“哦——好——”
她憋着笑,借着余光看了眼他的侧脸。
接着道:“萧然——”
他木木的回应,“嗯?”
“你好像脸红了——”
半晌,终于传来一个声音,“哦——”半分钟再过去,“热的——”
—— —— —— ——
回到H市没多久,司徒清便来了电话。知道欧阳回了H市,那头的人分明满满的兴奋。
硬拉着欧阳出来,美其名曰,请吃大餐。
欧阳腹诽,过完年的娃,谁还想再吃大餐!
转头对上一旁哀怨的眼神,立马咧着嘴,嘿嘿笑着,抬手顺了顺他的后脑。
“在家乖啊,回来给你带吃的。”
顾萧然哭笑不得,怎么看也是她比较像孩子。
古色古香的一家江浙菜菜馆,欧阳到的时候,桌上已经摆了两道菜——狮子头和龙井虾仁。
快步走到桌前,拿下肩上的背包扔在靠里的椅上,啧啧几声。
“喂,大小姐,你最近去了难民村了,至于饿成这样吗?”
司徒清看见来人,撇了撇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继续嚼着嘴里的虾仁。
“饿,饿的,呵呵——”
欧阳不以为意,只当她是几顿没吃,拿起早已备好的筷子,也夹了一筷子入口。
比起过年吃的油腻腻的菜来说,这虾仁确实够清淡,随即又夹了几筷子。
“说吧,找我有什么事?”
司徒清顿住,咧着嘴,“请你吃饭啊,能有什么事。”
欧阳嘟着嘴,“我们那么多年朋友了,我还不知道你。你一定有事,而且还是大事。”
跟司徒清从大学认识的那天起,就没见她什么时候扭捏过。
电话里虽然看不到她的样子,但是欧阳还是听出来了她的不对劲,不然,也不会撇下某人非要出来了。
司徒清转移话题:“吃饭,先吃饭,嘿嘿,填饱肚子要紧。”
服务员陆陆续续又添了几道菜上桌,看的欧阳一顿傻眼,满脑子疑问。
挠了挠后脑,“司徒,一会还有人来吗?”
司徒清微皱双眉,莫名,“没啊,就我们俩。”
“那你点这儿多菜干嘛,你到底是几顿没吃了,饿成这个样子!”
司徒清摸了摸终于有些饱腹感的肚皮,砸吧砸吧几下嘴,拿起一旁的湿巾擦了擦手指和嘴角。
随即摆正身子,看了眼对面的人,低头,轻抿双唇,又抬头——
“欧阳——”
欧阳看着她认真的样子,也跟着坐好,双手托着下巴,一副聆听者的模样。
欧阳:“嗯?”
司徒清轻叹一声,终于开口:“我怀孕了——”
手肘滑离桌面,双手也跟着脱离,可怜的下巴也跟着差点掉在桌边。
顾不得脖子处的扭伤:“你说什么?”
司徒清长叹一口气,对于欧阳,她本就没打算隐瞒,从知道的那刻起,她都想好了要打掉这个孩子,当做一切从来没发生过。
当躺在冰冷的板床上,只露出两只眼睛的医生再三跟她确认的时候,她还是退缩了。
快速的起身,跟医生道了几声抱歉,托着有些难受的身子,离开了医院。
她想通了,孩子有什么错呢,大不了她自己养他好了。
她本就有这个能力。
司徒清:“我怀孕了,10周了。”
欧阳张大着嘴巴,太过惊讶——
半晌,才开口,“是那个人的?”
司徒点了点头。
欧阳长叹,她确实不知道该如何接下去。
对于东方宇,她从来没有看好过。
对他的了解,全都是偶尔从新闻电视上看到的消息。
雷厉风行,不择手段,花花公子——
她除了轻叹只能轻叹。
欧阳:“他知道吗?”
司徒清摇头,满是无奈,“我们之间本就是一场交易,这个孩子也本不该来到这个世界。让他知道又有什么用呢?不过是让事情变得更复杂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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