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家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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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家皇后- 第2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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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文也不成武也不成的大皇子,生下来就坐拥旁人一辈子都难以企及的富贵权势。那些佩着刀的侍根本不把旁人放在眼里,只对大皇子惟命是从。

    乔书英少年的心里头一次有了模糊的了悟。从前他很听母亲的话,但是心底深处未尝不觉得母亲太过热衷于权势。

    可是现在他隐约有些明白了。

    不是说他明白了明微公主这样做的缘由,而是他现在已经感到到了皇权的威势和诱惑。生为公主之子,他身上也有着皇族血脉,但是他又摸不着皇权的边儿。公主下嫁之后,其实就算不得是皇家的人了,公主之子也得不到荫封和特权。明微公主活着时,人人见他都会客气一二。但是如果明微公主不在,那么不管是乔驸马也好,乔书英和乔书棠也好,他们都姓乔,谁还会高看他们一眼?

    明微公主对他要求格外严厉,又费了很多力气让他做了大皇子的伴读,都是为了他的将来铺路。

    大皇子并不知道乔书英的复杂心绪,上了车之后就靠着车壁闭目养神。马车到了广德门外头该进城了,本来前头已经有两户人家要进城,一见到后头这马车的规制,再看看跟着的侍卫,二话不说掉头就将入城的路让了出来。

    大皇子掀开车帘往外看了一眼。

    天色阴沉昏暗,看上去就象已经到了掌灯时分一样,不知何时天上零零星星的飘起了碎雪。

    马车进了城门,大皇子吩咐赵福海:“去一趟城西的永阳巷。”

    赵福海应了一声是,马车走到前面街口的时候就往左转了道。

    大皇子表面上镇静,心里其实也没底。

    他本来并没有拿定主意是不是要去一趟。

    要是去了找不着人怎么办?又或者路上出点什么岔子,回去后娘娘必定要担心的。毕竟是娘娘向父皇说了此事,他才得到许诺出来的。要是他擅自妄为惹了祸,娘娘在父皇面前也不好交待。

    在乔书英那里烫着手确实是个意外,但是提前回来却给了他一个机会。

    他想去见一见王供奉。自从七月里头教坊司的人出事,他就再也没有见过王默言了。虽然打听来的消息是说王供奉是因为身体抱恙才辞去了供奉一职,但大皇子总觉得也许事情别有隐情,担心王默言安危。

    出来时玉瑶公主倒是极力撺掇他:“皇兄就去看一看呗,就算旁人知道又能说什么?也就是皇兄这样重情义的人才会惦记有半师之谊的王供奉。”

    永阳巷并不难找,到了地方一打听王家,就有人给指了道。

    车子又转了个弯停了下来,赵福海有些为难的过来回禀:“殿下,前面路窄,咱们车过不去。要不……”

    要不就回去了吧。

    赵福海虽然没有这么说,但是大皇子明白他的意思。

    赵福海也是怕担干系。

    回头皇上不追究便罢,只要追究,他赵福海肯定是头一个罪魁。贴身服侍殿下,居然让殿下跑到这种地方来,真是打死都不算冤。

    大皇子问:“还有多远?”

    “说是前头就是。”

    大皇子就说:“那走过去就行。”

    赵福海吓得半死,只想连声求饶。

    “可是殿下,这天又下起雪来了,地又滑,又湿冷。不如还是回去,改天有机会再来吧?”

    可是谁知道下一回出宫的机会在什么时候呢?

    已经到了门口了,要是就这么掉头折回去,大皇子怎么能甘心呢?

    赵福海没有办法,赶紧取了厚斗篷伺候大皇子披上,又撑起伞来,小心翼翼扶着大皇子下了车。

    这巷子确实窄,也就是并肩能走两三个人的样子,这两三个人还都得是瘦子。

    指路的人说王家就在巷子尽头,那扇半旧的黑漆木门就是。

    赵福海上前扣了扣门环,隔了片刻又扣了两下,提声问:“家里有人在吗?”

    —稍后替换

    虽然大皇子说这手烫的不重,乔书英心里也觉得这烫的不重,就是大皇子生得白皙,那几点烫出的红痕看着格外显眼。

    永安宫里头人人都长着一双利眼,烫成这样肯定会被看出来的,就是不知道皇上和娘娘会不会追究。

    如此一来,众人也没有人心情再游乐,明微公主精心准备的丰盛宴席也没人有心情品尝,用过中饭大皇子先起身告辞,其他人纷纷也说得及早回去,怕回头再下雪回城的路不好走。

    乔书英头一回请同窗们小聚,没想到就这么草草收场,心里十分沮丧。但是他又不放心大皇子独个儿回去,若是让明微公主知道,一定会说他太不周到。旁的客人也就罢了,对大皇子可绝不能有丝毫怠慢。

    “我送殿下回城吧。”

    大皇子有些意外,摇了摇头:“书英不必担心,我的手真没事,现在也不疼了。车上就备有清热膏,擦上一点儿,回宫后应该就看不出来了。”

    乔书英见大皇子就这么直接说了出来,脸上难免一热。他确实担心大皇子带着手上的烫伤的印子回去,会令皇上和贵妃娘娘不悦。提出要送他回城,也是想要尽力弥补一二。

    没想到大皇子看上去象是不解人情世故,其实心里什么都明白。

    乔书英想再解释两句,但是又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说了大皇子也未必信,反而更显得欲盖弥彰。

    他送到门前头,大皇子身边的太监赵福海扶着大皇子上了车,乔书英又努力试着说:“还是我送殿下回城吧。”

    大皇子摇头,语气温和但十分坚定:“真的不必了。”

    乔书英没有办法,只好拱手长揖:“恭送殿下。”

    待大皇子上了车,四名随从的侍卫也翻身上马。他们穿着齐整,马又格外神骏,膘肥体壮,毛色发亮看上去象涂了一层油似的,乔书英目送大皇子的车马驶离,心里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些酸溜溜的不服气。

    大皇子书读的并不如他,乔书英的刻苦在南苑书房纵然排不得第一,但排个前三一点问题都没有。至于武,那就更不能提了。旁人练弓马骑射,大皇子却只能绕着小校场慢慢的走动,跟武师傅学着打几趟养生拳。

    可是文也不成武也不成的大皇子,生下来就坐拥旁人一辈子都难以企及的富贵权势。那些佩着刀的侍根本不把旁人放在眼里,只对大皇子惟命是从。

    乔书英少年的心里头一次有了模糊的了悟。从前他很听母亲的话,但是心底深处未尝不觉得母亲太过热衷于权势。

    可是现在他隐约有些明白了。

    不是说他明白了明微公主这样做的缘由,而是他现在已经感到到了皇权的威势和诱惑。生为公主之子,他身上也有着皇族血脉,但是他又摸不着皇权的边儿。

 三百七十二 重病

    “谁?是谁来了?”

    大皇子迈进了门。

    屋里很暗,门上窗子上都挂着厚厚的挡风的棉布帘子,生怕外面的风雪漏进屋里来,几乎是密不透风。这样的天时,屋内又没有掌灯,一进屋里几乎是什么也看不见。

    大皇子站在那儿恍惚了片刻,听见王默言低声吩咐那个孩子把灯点起来。

    灯盏上的油捻子尽头已经烧的焦黑,再一次点着后,发出“嗞嗞”的声响,灯焰只有豆粒般大小,盖上白蒙纸灯罩后,小念小心翼翼的将灯端过来。

    赵福海忍不住想掩鼻子,可是看到殿下都没有什么动作,他已经抬起的手又放下来,又提声说了一次:“王供奉,是殿下来看你了。”

    大皇子这时候才看清楚屋里的大致景象。

    虽然低矮昏暗,屋里的人只有小念这么个孩子,还有就是靠在床上的病人,但屋里收拾的很干净,家什器物也极少,王默言缓缓欠起身,朝着门口的方向颌首行礼:“草民不能起身行礼,请殿下不要怪罪。”

    “王供奉别起来了。”

    虽然王默言已经辞去了教坊司的职位,大皇子还是习惯的称呼他供奉这个旧称。

    “殿下不该到这里来。”

    “今日出门,顺路来看看王供奉,听说你病了,不要紧吧?”

    王默言不是小念那种孩子,不会被顺路这种话骗过。大皇子身子金贵,出门的机会少之又少。西城这一带不是达官显贵们聚居之地,以大皇子的身份,无论如何也不该顺路到这里来。

    把顺路改成特意二字还差不多。

    手边被放了一盏茶。茶盏看来早已经用旧了,托儿上磕破了口。

    大皇子看着端茶过来的小念,王默言轻声解释说:“小念是我兄长的孩子。我病了这些时日,多亏了他一直从旁照顾,端茶递水,操持家务。”

    这么小的孩子?大皇子止不住惊讶。

    才不过和玉瑶差不多大,看起来比玉瑶还小。王家看来就这么两个人相依为命了,所以这样小的孩子也不得不担起重担来。

    王默言提高了一点声音:“小念,去找张婆婆,让她帮忙整治些茶果糕饼来招待客人。”

    小念犹豫着,站那里没动。

    “去吧,我这里有人,不会有事儿的。”

    那孩子这才慢慢转身去了。

    大皇子看他把孩子打发出去了,这才问:“王供奉究竟生的是什么病?”

    王默言咳嗽了几声,缓缓揭开盖在腿上的被子。

    大皇子低下头看。

    刚才他没有注意,现在才发现,被子下面王默言的两条腿形状不对。

    “前阵子断了。”

    大皇子恍然明白,这才是他不能再入宫的原因。没听说过哪个人是拖着两条断腿入朝入宫,当值当差的。

    大皇子想起了那个在清风台被逼走投无路,撞死在阶前的赵苓。再看着王默言的两条断腿。

    大皇子觉得仿佛有条绳子缠在自己的脖子上越勒越紧,紧到他有些喘不上气来。

    京城看起来一片盛世太平,宫中更是花团锦绣。但是这样的锦绣之下却是累累冤魂白骨。宫墙那样高,高到遮盖住了所有的真相。

    “草民身上原来也有些病症,不独是这个缘故。”王默言将被子重新盖上,即使是这样的动作也让他又咳嗽不止,那粗重变调的声音象一口破掉的风箱,听着叫人揪心。

    “王供奉?”

    大皇子是久病之人,也常听太医们说起医术脉案的事,一看王默言咳成这样就知道事情不妥:“你这病究竟如何?是请哪里的郎中看的?”

    王家如此逼仄,说的再直白些,看来简直一贫如洗,这样的家境如何能请得起好郎中,又如何能好好养病?

    大皇子也顾不得自己过来是瞒着人的,转头吩咐赵福海:“你让侍卫快马去请一位太医来。”

    赵福海肚里叫苦,面露出为难之色。

    大皇子知道他怕事发之后不好交待,又重重加了一句:“有事我顶着,不让你落罪就是了。”

    赵福海忙应:“奴婢不敢。”但他也不敢再延误了,赶忙出去传话。

    守在门口的侍卫四人小声商议了一句,便分出一人骑马去请太医,另有一人则去了另一个方向。

    王默言咳的凶,阻拦不及,稍缓过气来,摇头说:“殿下不该如此。”

    “救命要紧,你就别同我客套了。就是父皇问我,我也一样同父皇说,你如今这样,我怎么能袖手不管呢?”

    “殿下是重情义的人,皇上必定不会怪责殿下的。”

    王默言当时去教导大皇子时,并没有想到有一天大皇子会反过来这样帮他。

    这是无心中结下的一份善缘。

    兴许……兴许他心中顾虑牵挂的事,今天就是一个大好机会。

    “殿下,请太医也没有用的。”没有旁人在跟前,两个小太监只守在门边,侍卫们也离得远,王默言说了实话:“草民的病怕是过不了这个冬天了。”

    大皇子嘴唇动了一下。

    他是想反驳这话的,但是又无从反驳。

    在昏黄的灯影里,王默言眼窝、脸颊都陷了下去,只余颧骨和眉骨处突凸,过去十分俊雅的面容现在看来象骷髅一般,毫无生气。

    大皇子忽然想起听人说过的一个词。

    死相。

    王默言身上死气沉沉,看着极为不详。

    “你不要胡思乱想,太医和外头的郎中一样的,必定能治得好。”

    王默言微微摇头。

    “草民自己明白,多谢殿下特意来探望,草民受之有愧。家人数年前获罪,只有我苟活到今日,为的不过是能多照看小念几年。现在看来,连这也已经办不到了。”王默言挣扎起身,大皇子想要拦他,可是面前这久病的人身上不知道哪里来的气力,竟然显得力大无穷,在床前跪了下来:“草民知道自己所求非分,可是又没有旁人可托。小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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