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家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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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家皇后- 第2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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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这话一看就是言不由衷,明显是没闻出什么酒香来,却又不忍心让妹妹失望,这才附和她一句。

    不过能得一句附和,玉瑶公主也心满意足了。她把酒凑到唇边,谢宁忙叮嘱一句:“少少的抿一点。”

    可别咕咚一口灌下去。

    谢宁记得自己小时候被小舅舅骗着喝酒的时候,那可是烧刀子啊!她光闻味儿就觉得那酒气冲得眼都有些睁不开了,可是怎么没有人告诉她酒那么辣呢?她一点儿防备都没有,一仰头就是一大口。

    结果她又呛又咳涕泪齐下,嗓子鼻子里都在冒火。

    不过小舅舅也没讨着好就是了,被大舅舅和大舅母两人一起教训了,大舅舅对小舅舅一向是长兄如父,抄起棍子撵得他满院子乱窜。

    不过后来小舅舅也补偿了她好些好玩儿的东西,还亲手给她的院子里搭了一个别致的花架。

    而玉瑶公主这头一次喝酒,倒是没有上来一口闷。她小口的抿了下,咂咂嘴,说:“有点辣。”

    不等谢宁说出“尝尝就好”这话,玉瑶公主一仰头,半杯酒就这么下肚了。

    没呛着,没咳嗽,没被逼出两眼水光,脸也没有红。玉瑶公主的表情再淡然不过了,就象喝的不是酒,是果子露一样波澜不惊。

    这让一桌人都有点愣神,不过二皇子例外。他肚子填饱了,坐不住,小手拍着桌面啪啪直响,嘴里还胡乱咿咿啊啊的叫嚷。

    玉瑶公主把杯子一放,吩咐白洪齐:“再斟上。”

    白洪齐都有点愣神儿。

    当然这酒是不是再续上,玉瑶公主说了可不算。

    白洪齐转头请示皇上的意思。

    谢宁可不想让她再喝了。这么点大的孩子,哪里就能喝起酒来?今天过节高兴,尝一口应节也就算了,可不敢让她再喝。

    可是皇上却笑着示意白洪齐再给她续上,仍然是半杯。

    大皇子的神情也有些不安。

    按理说,其实大皇子的年纪是可以饮酒了。已经进学的皇子,无论如何不能当孩子看待了。但是因为身体孱弱,这辈子他大概也只能尝一尝太医署炮制的药酒了。可是比他年纪还小的玉瑶公主却居然象个小酒鬼一样,这怎么看都不妥。

    皇上安抚谢宁说:“不打紧,今天高兴,她想喝就给她喝吧。”

    玉瑶公主喝了三杯,看起来意犹未尽,不过她也不是全不懂事,再怎么说事不过三这话她也懂得,能喝三杯就不少了,要再讨,父皇肯定不给了。

    再说父皇自己也就小酌了三五杯的样子,她总不能比父皇还能喝吧?

    可是玉瑶公主真没觉得这酒有什么难喝的。

    她觉得挺好喝的,热乎乎,香喷喷,喝下去之后有股说不出来的感觉。不难受,好象还挺舒坦的。

    谢宁倒是放心不下。现在玉瑶公主没有什么不舒坦,可是也许酒劲儿过一会儿才会上来?

    郭尚宫在一旁也担心。

    有的人刚喝下酒的时候没事,可是过后却是会发酒疯的!

    她赶紧吩咐宫女去准备醒酒汤,用不上最好,可万一要用的时候没有,那可就现抓瞎了。

    大皇子很有眼色的带着弟弟妹妹先离席了,说是去要去赏桂花,将皇上和谢宁留了下来。

    月亮已经升到了头顶,银辉洒满了庭院。皇上索性命人将灯笼熄了,就这样陪着谢宁在小花园里散步消食。圆月倒映在池塘之中,偌大一个银盘明晃晃的,风吹着水面泛起波纹,月亮也跟着变了形状。

    “朕想起还在书房念书那时节,有一件中秋宫宴,写了一首咏月诗。”

    谢宁好奇的问:“一定写的不错?皇上怎么以前从来没说过?”

    皇上笑着摇头:“不不,朕在诗词上不成,勉强把平仄扳平,字句通顺就不错了。不过你也知道,朕当时已经被立为太子了,哪怕那诗做的狗屁不通,下面的人也拼命叫好。”

    谢宁给逗的忍不住笑出声来:“皇上忒自谦了。”

    说皇上诗才横溢那肯定是吹牛拍马,但是也绝不至于文理不通。只是皇上说的这话,天下谁也不敢说,敢说的也只有皇上自己。

    话是大实话,正因为是实话,所以才没有人敢说。

    “当时上书房的一拨人里,做诗最好的是张郎。”

    谢宁怔了下:“张郎?是说的张驸马?”

    “没错。”皇上细心的扶着谢宁的腰,免得她被小径上铺的碎石绊着:“张郎的才气那是没得说了,天生带来的,旁人比也比不了。那会儿宫宴上他也做了一首诗,诗做的比朕的强多了,可是众人却遮遮掩掩不敢夸他。哦,有个例外。有个人夸他比朕强,比所有席上的人都强,你猜是谁?”

    谢宁想了想:“是先帝?”先帝可不用倒过来拍儿子的马屁,宫宴之上,能够不拍太子的,大概也只有先帝、太后。但是太后应该不会在前朝的宫宴上头,所以谢宁猜了先帝。

    皇上摇头:“不是。”

    不是先帝,那会是谁这么不给太子面子呢?

    谢宁这就想不出来了。

    “是明寿。”

    “她也在?”

    “是,她也在,就是为了张俟衡去的。”

    谢宁想了想,轻声说:“就算张俟衡写的不怎么出彩,在她看来也是最好的吧。”

    皇上笑着说:“也许是吧。不过张俟衡写的确实好。若换个地方写出来,必定又是满京传诵,一时洛阳纸贵。偏偏在宫宴上写出来,大家夸都不敢夸,那诗后来也没有流传出去,朕记得,那张诗稿被明寿拿去了。”

    想到张俟衡后来变成了张驸马,大概没有过上一天高兴的日子,谢宁也难免有些心酸。

    “那是朕被立为太子之后的头一回宫宴。”

    谢宁停下脚步,皇上声音很轻,在晚风中听的不那么清晰:“那天朕才发现,朕忽然变成了一个名叫太子的人,身旁的笑脸、恭维、试探、算计,如此种种全是朝着太子去的。在宫宴上朕同人谈笑风生,可是晚上对着月亮,心里却发慌。先做太子,后做皇上……这个戏台,上去了就再也下不来,一刻也不能懈怠,得撑一辈子。”

    谢宁怔住了。

    她和皇上有过比此刻更亲密的时候,可是从来没有哪一刻,她觉得离皇上这么近,近到她只要抬起手来就能摸着他的心。

    前朝后宫,天南地北,无数人都想揣摩圣意,讨好皇上。但那都是为了能从皇上这儿谋得好处。谁真是不求回报的为他好,对他好?

    坐在龙椅上称孤道寡,他一直一直都是孤单单一个人。

 三百二十六 歌谣

    皇上站杜步,看着身旁的女人。?    ?

    谢宁现在仍然很美。虽然不施粉黛,身形臃肿,连头都只松松的挽了一下。

    已经不是当年在御园里初见她的时候了,可是在皇上看来,她还是当初的模样。

    她给了他一直想要的,虽然她自己也许没有想到。

    人们常说,以真心换真心。但是很多时候,即使你付出了真心实意,换来的也往往是嫌弃与敷衍。

    没人相信你付出的真心,纵然相信,也只想着凭此可以多谋醛什么。人世不过匆匆几十年,能够遇到那么一个人,你真心待她,她也真心待你,这是多么艰难又多么幸运的一件事。

    朕记得,你有一回给泓儿唱了曲子哄他睡,那曲子叫什么?

    是老家的小调儿,叫什么名儿我也不知道,斜候听我娘还有姥姥唱过。

    朕听着好,你再给我唱唱。

    谢宁唱歌不算太好,但是哼个小调还不是难事。

    她清清嗓子,正要张嘴,看着皇上站在一旁那样专注的看着她,忽然觉得难为情了。

    您别瞧我啊。

    皇上乐了:我看着又怎么了?

    您这样看我,我唱不出来。

    皇上忍着笑侧过身:好,不看你。

    谢宁唱的是老家的方言,同官话的吐字是不大一样,其实前面唱的什么皇上听的不那么清楚,又是泉水又是溪流,又是大道又是河沟的。但是最后几句他听的清楚。

    不哭,不哭,快睡吧。月亮升起来了,太阳也要升起来了,睡吧,快睡吧。

    这就是一乡下俚语小调,女人们唱这曲儿哄淘气的孩子睡觉—的什么词可能自己都不清楚,但是孩子们总是受用的,哄着哄着就老实下来安静睡着了。

    皇上不知何时又转过身来,专注的看着她。

    谢宁微侧着头,月光给她的脸庞镶了一层柔和的银边,看上去仿佛她整个人都在光。

    隔着假山,还能听到楔园的另一边传来的隐约的歌声。

    大皇子陪着玉瑶公主在花园这一边玩灯笼,听到那歌声的时候,两人不约而同的安静下来。

    等到谢宁唱完了,过了片刻,玉瑶公主说:我以前也听见过,娘娘哄弟弟午睡的时候这么唱。

    大皇子也听到过。

    两人都没有出声,风吹过来,玉瑶公主手里提的灯笼椅起来,里头点的那枝携烛已经烧到了头,又经了这么几晃,无声无息的就灭了。

    大皇子是羡慕弟弟的。

    他的母亲生他时就死于难产,大皇子连生母一面都没见过。从他记事,在宏徽宫里,也没有给他唱过曲,那样温存的哄他入睡。

    等他回过神来,才现灯笼灭了,而玉瑶公主也跟他一样,站在这个角落里沉默了好一会儿。

    她脸上没有表情,看上去一片漠然。月光照在她半边脸上,显得很白,是那种没有血色的白,而另半边脸则在暗影里。

    这样的她看起来不象个孩子,而象是一个已经经历了许多沧桑坎坷的大人。

    玉瑶?

    哦。玉瑶公主也回过神来,反问他:怎么了?

    大皇子轻声说:灯笼灭了。

    玉瑶公主低头看了一眼,这才现蜡烛已经烧完了。她要玩灯笼,胡荣二话不说就让人取了竹芯纸糊嵌云母片的一盏灯笼来,又精致又猩,替换的蜡烛也有,在跟着玉瑶公主的宫女身上带着。

    只是刚才他们站在一处不动也不说话,宫女没得了召唤也不敢过来扰着二位绪子。

    又换了一根新蜡烛,灯笼又亮了起来。灯影绰绰投映在身上和地上,月色安谧疣,同刚才一般无二,但是两个人都没有心思再玩了,明天还都有功课。

    大皇子站在门前,看着玉瑶进屋去了,自己这才转身进了屋子。

    柳尚宫在的时候,因为她话不多,只默默做事,并不让人觉得她一直都在,又有多么重要。但是人总是这样,有的时候不觉得,一旦习惯了又没有了,就觉得心里不大自在,身边空落落的,一些新细节上头也显得不那么妥贴。

    大皇子洗漱过,散了头,又习惯性的想再看几页书才睡,柳尚宫不在,一旁的宫女冬英轻声说:不早了,殿下早些睡吧,灯下看书也伤眼,明儿还要早起去书房呢。

    大皇子本想说看完这页就睡,话没出口,他先想到了柳尚宫。

    柳尚宫要在,就会过来把书拿去收好,恭敬又有分寸的直接赶他去睡。但柳尚宫不在,其他人可没有一个敢过来夺他的书。

    门外头传来宫女的声音:给皇上请安。

    大皇子有些意外,连忙站起身来。

    不等他迎出去,皇上已经进来了。

    父皇。大皇子连忙行礼。

    皇上摆了摆手:不是在外头,别拘礼数。你这会儿还看书?可不早了。

    刚才没有顾得上,大皇子的书还在手里拿着没放下呢。

    就要睡了。

    皇上走过来拿了他手上的书,看了一眼,顺手放在了案头。

    要用功,以后日子长着呢,何必急在一时?晚间看书用功更费神思,对你的身子有害无益。

    大皇子有些惭愧:父皇说得是。

    你睡吧,朕看你睡了再走。

    一旁宫女忙过来服侍大皇子躺下,帐子也放下了半幅。

    晚风轻透纱帘,吹得半幅帐子微微摆荡。皇上还在,大皇子哪里躺得安心。

    父皇也该早安歇了,娘娘那里必定还等着。

    你睡了朕就走。

    没有办法,大皇子只好老实躺着,闭上眼睛努力要让自己睡着。

    睡不着也要装睡着。

    闭上了眼,其他感官反倒是更敏锐了。

    他能听到父皇的呼吸声,和平时上夜的宫女们的呼吸声完全不同。父皇的呼吸声规律,沉稳。还有,大皇子能闻到皇上衣袍上淡淡的熏香气,那是龙涎香,宫中只有长宁殿一个地方燃这香。

    本来以为自己睡不着的,大皇子平时睡觉就浅,每回躺下总得好一会儿才能真正睡着,对他来说,每天躺下后等着睡着的时光最难捱。

    可是今天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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