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瑶公主赚了一声哥哥,别提多得意了,咯咯的笑个不停,哄着二皇子再喊:“叫哥哥,叫我哥哥呀。”
可二皇子也不是那么好骗的,头一声儿是因为没防备,后头玉瑶公主再怎么哄他也不喊了。
“你这身儿打扮倒是很象样,可就是刚才行的礼不对,一下就原形毕露了。”
玉瑶公主想起自己刚才行的还是福礼,有些不好意思,退后一步又学着大皇子平时的模样行了个揖礼:“孩儿给父皇请安。”
皇上笑着说:“免礼。这么打扮倒是很精神。”
皇上摸了摸她的头:“等天气凉快些,朕带你们去骑马,让内宫监的人给送几把弓来挑一挑,先学学射靶,等围猎的时候就可以射兔子了。”
“为什么非要射兔子?女儿还想射老虎呢。”
皇上笑着说:“好好,到时候朕等着看你射虎。”
玉瑶公主也知道自己人小力弱,射虎也就只能说说而已。她问:“父皇,女儿节我能出宫去玩吗?”
皇上笑着问她:“想去哪里玩?”
“女儿想去林家。”
皇上一口就答应了:“可以。”
皇上衣裳也没来及换,先去看了大皇子。
大皇子晚上用了一碗粥,这会儿又不困,想着今天生病耽误了功课,也不知道今天太傅都讲了什么?
他很想温习功课,可柳尚宫那一关却不好过。好说歹说商量了半天,柳尚宫才松了口,让他看一刻钟的书。
这一刻钟可真是宝贵,大皇子看得如饥似渴,一点儿都没听见有人进来。直到皇上伸手将书轻轻拿开,大皇子微微吃惊,抬头才看见皇上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前。
“才刚刚好,怎么就又做费神的事?”
大皇子赶忙想要起身,皇上轻轻按住他的肩膀让他靠着,自己也在榻边坐了下来。
“儿子想着,今天生病落下了功课,明日再去说不定就跟不上太傅讲的进度了,所以想趁这会儿看看书……”
“书是永远读不完的。”在皇上心里,儿子的身子安康与否才是最要紧的。但是他也知道长子好学,平时在功课上不肯落于人后。他开蒙进学其实都比一般人晚,所以平时也比旁人加倍刻苦。现在一病又担心自己会落下进度,自然心中急切。
这种心情,皇上也有过。
不肯被别人比下去,离了书房自己偷偷用功,习字太过专注,第二天手腕酸的都抬不起来这种事都经历过。
身为皇子,自然有一股与生俱来的骄傲,不肯被别人比下去。
“好学上进是好事。可你还记得不记得你第一天进书房时,朕同你说的话?”
“儿子记得。”
皇上翻了翻手上的书:“刚才在看这里?”
大皇子点点头。
“不忧不惧,斯谓之君子已乎?”
大皇子迅速答:“子曰:‘内省不疚,夫何忧何惧?’”
皇上微微颔首:“意思也明白吗?”
“是。”大皇子轻声说:“儿子明白。”
看大皇子低下头,有些局促的样子,皇上也就点到即止,没有再说他。
响鼓不用重锤,对于顽劣成性的孩子,打板子都未必能叫他们长记性。但是对于大皇子这样敏感又懂事的孩子来说,轻轻一句责备提醒就足够了,说多了反而适得其反,反而让他心事更重。
“明天再歇一日吧,调养好身子再去书房,不用心急。”
皇上坐了一会儿,叫了柳尚宫过来,仔细问了大皇子的起居用药。柳尚宫有一句说一句,半点不敢敷衍。
在皇上面前柳尚宫格外心虚,毕竟大皇子的日常起居是她一手照管的,大皇子病倒,她没错也有错。
幸好皇上并未见责,又同大皇子说了几句话也就走了。
柳尚宫领人送到门口,目送皇上往后殿去了,这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谢宁就知道皇上现在这个时辰来,准是还没用膳,早就让人将晚膳摆好了。皇上去换了衣裳回来,散着裤脚,外头穿着一件葛麻混丝棉薄绫汗衫,比在长宁殿的时候还随意自在,坐下来端起汤来喝了一口。汤不凉不热,喝下去感觉十分滋润。皇上一口气将汤喝完,谢宁接过空碗来又给他盛了一碗。
皇上尝了一口凉凉酸酸的拌腐皮,笑着问:“玉瑶今天怎么穿成那样?”
“快别提了。”谢宁说:“郭尚宫找了几身儿应汿去年的衣裳送过去,她拿了衣裳就挨件的试,最后试了那件就不舍得脱了,折腾了好半晌呢。她一进来时臣妾也吓了一跳,还以为应汿下床活动了呢。再仔细一看不对,个头儿矮了一截嘛。还有泓儿,也没有看清楚,还喊了她一声哥哥呢。”
皇上也笑:“她的性子本来就活泛,这么一来更了不得。要是应汿和玉瑶两人能掉个个儿就好了。应汿就太文静,心思太细了。玉瑶就太任性,太顽皮了些。”
“臣妾小时候可比公主还会玩儿呢,爬树上房都干过,公主这真不算什么。”
皇上好奇的问:“你还爬树上房?跟朕说说,是怎么爬的啊?”
谢宁有些不好意思:“皇上怎么净打听这个?”
好歹她现在也是贵妃嘛,贵妃爬树,这传出去该笑死人了。
“又没有旁人,你只跟朕说,朕又不会给你张扬出去。”
青荷她们已经机灵的避出去了,谢宁左右看看,轻声说:“也没爬过几次……再说都是很小的时候了。”
“别避重就轻,仔细说。”
谢宁想了想:“印象最深的就是在林家老宅子的时候,祠堂附近有一段墙塌了,大表哥他们去学堂的时候不愿意绕路,就从那断墙处翻过去。我也跟着翻过……可惜过了年墙就被重新砌好了。”
“还有吗?”
谢宁笑了:“有啊。爬树也有过。记得那会儿是秋天的时候,快入冬了。当时有好几个孩子呢,数我最笨。爬了一截就上不去了,还是表哥表姐抓着手把我拉上去的。结果一爬得高,大人们离远就看见了,一吆喝,其他人吓得翻身跳下去都跑了,独我不敢跑,骑在树杈上一动不敢动,还是后来大舅母叫仆妇把我从上头抱下来的。”
过去的日子当然不止快乐,也有许多不如意的时候。可是现在回想起来,大多时候想起的都是好事,高兴的事。
皇上笑着说:“泓儿的脾性八成就象你,现在刚会走就坐不住,爬房上树的日子还在后头呢。”
虽然说的是孩子淘气,可是皇上脸上却一副期待之色。
长子的病弱始终是他的一块心病,二皇子倘若好动顽劣,皇上倒觉得这样才好。
谢宁现在格外怕热,稍微一动就是一头的汗。皇上陪着她在园子里走了一圈,看着她有些吃力的样子止不住的心疼。
谢宁本来就有些苦夏,现在是双身子,更受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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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八十九 出宫
玉瑶公主对饮宴毫无兴趣,也没那个耐心应付旁人的试探和讨好。 。。
她还是头一回到清露池边来。天阴着,湖面上起了雾。现在正是绿树葱郁的时候,可是现在从高处的清风台往远处望,绿树丛中有星星点点的彩色,红的紫的黄的,都是宫人和嫔妃们系上去的彩绦和香囊。远远望去就象绿叶间绽开的花朵。
每个花朵般的香囊里都装着一个人的心愿。
原来人人都有心愿要求。
人可真贪心。
就连她自己也是一样。
她祈愿父皇平安,希望皇兄身子康健,长命百岁。希望娘娘顺顺当当生下孩子,不管是弟弟或妹妹都好。
算一算,她的心愿也不少啊。
甘熙云同她坐得近,两人小声聊天,夹杂在丝竹曲乐声中,也没有人注意得到。
“你做什么老揉搓手腕?”
甘熙云小声说:“这几天写字写得太多。”
“杨师傅罚你了?”
可是她俩一同上课,甘熙云要被罚,她肯定会知道的。
“不是。是有好些宫人,想把心愿写在纸上,可是又不识字不会写,我替云光楼洒扫的小宫女写了之后……”
玉瑶公主已经明白了,口子一开,那其他人就大着胆子过来求恳她帮忙了。
一个两个没什么,十个八个大概也还应付得来,可单是云光楼伺候的宫女就有几十,甘熙云到底写了多少张啊?
“活该,下次别这么瞎好心。”
“虽然说写的累,可是一年也就这么一回,她们有家回不得,见不着亲人的面,一年到头劳作不休,女儿节一年就这么一回。”
虽然她帮不了别的,能帮她们把心里的祈愿写下来,让她们高兴一天也是好的。
玉瑶公主对这饮宴十分不耐烦,她已经同大皇子说好了,赶在午时之前就出宫,等宫门落钥之前赶回来。
连甘熙云都对这趟出宫格外期待。
说起来,她来京城也有半年了,可是倘若问她京城是什么样,她却是茫然无知。从进京她就进了宫,宫墙外的一切她都没有见过。
今天能有机会出宫一趟,就象她说的,一年只有那么一次机会。更何况这次出宫是皇上首肯,白公公安排的,随同大皇子和公主殿下一同出宫,去的还是贵妃娘娘的舅舅家,自然无须有太多顾忌。
玉瑶公主早坐不住了,硬是按捺住性子待了多半个时辰,看了几场教坊司精心排演的歌舞,凑到谢宁跟前同她说话。
谢宁早知道她坐不住。
她如玉瑶公主这般大的时候,女儿节的时候玩的可要高兴多了。
“去吧,记得早去早回,要听你皇兄的话,可别乱跑。”
对玉瑶公主来说,谢宁真不担心她惹祸。就她也惹不出什么皇上抹不平的祸事。只担心她磕着绊着摔着她自己,更担心她把自己弄丢了。年年女儿节都听说有姑娘被拐了去,却没有听说有几个被拐了还能再寻回来的。
京城自然比别处要好得多,每到这样热闹的节庆之时,街头巷尾都有巡检司加派的人手,大的坊市街口还有水龙队候命。可即使是这样安排周详,谢宁还是不太放心。
要说大皇子出宫去,谢宁是没有什么好不放心的,玉瑶公主就不成了,她是个姑娘家,她还没有大皇子那么听话。
玉瑶公主心里要乐开花了,脸上还要绷着,和甘熙云两人手拉手的往外走。
谨妃扭头看了一眼,她早知道玉瑶公主念书的时候自己寻了个伴读,而另一个伴读则是明微公主之女乔书棠。
这让谨妃心里很不痛快。
明微公主从以前起就会看风向,攀高枝儿。淑妃在时她巴结着淑妃,淑妃一倒她又利索的掉个头巴结上了贵妃,儿子女儿都送进宫来做伴读。
谨妃可不会承认自己是吃不着葡萄才说葡萄酸的。但是在她内心深处,却时时刻刻都有这样的念头盘距。
明微公主为什么不来巴结她呢?
就算玉玢过两年也开始读书了,到时候也不能象玉瑶公主这样有公主之女做伴读,到底是比不上了。
她却也不想想,乔书棠比玉瑶公主已经大着几岁了,给她做伴读凑凑和和还说得过去。可玉玢公主才多大?等她进书房念书?那会儿乔书棠怕得预备着定亲出嫁了,还当门子的伴读?
玉瑶公主没从正门出去,她出了右边侧门,就看见前面有个中年太监带着几个教坊司的伶人走了过来。其中一个手里抱着琵琶,那身打扮上红下绿,说得好听象出水莲花,说得难听些,真也就俗艳二字可以形容。
看见玉瑶公主她们过来,领头的太监连忙打躬问安:“见过公主。”他身后跟的伶人们也纷纷行礼问安。
玉瑶公主停下脚步,看了那抱琵琶的女子一眼。
教坊司玉瑶公主不熟,她熟悉的只有王默言一个人。但这几个人里却有一个她认得的。
是和王默言关系很相熟的那个赵苓。
王默言一直教授大皇子音律,虽然他现在不常往永安宫来了,玉瑶公主心里还是忍不住要把他划成永安宫的“自己人”。连带着,对于和王默言走的近的赵苓,玉瑶公主也不象对别人那样视若无睹。
她看了这几个伶人一眼。
除了领他们过来的这个中年太监,另外几个伶人都是一身跳舞的装束。
甘熙云看出来的更多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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