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面想着,就听母亲道:“好了,你送我到这里就行了,有你这么多伯母婶婶陪着,我们一起去老太君房中便好,你自去前堂寻朋友们就是。”
说完就问常夫人道:“铭儿今日来了吗?他和青路还没见过面吧?”
常夫人笑道:“可是巧了,铭儿今日偏偏有事,没办法赶过来,是贤儿送我们过来的,这会子大概已经到了前堂。”
江夫人本姓曾,此时听了这话,微微一笑,也就不再多说。一时间众人聚在一起向老太君院中去,常夫人不愿去逢迎,便落在后面,只听方采薇小声好奇道:“太太,那位夫人就是保国公府的世子夫人么?她怎么认识我们大爷?”
常夫人似是心情很好,也小声道:“哪里认识?你们爷那是个沉默孤僻性子,等闲不去人前凑热闹,就是保国公过寿,他也是在前厅。不过他虽然只有个闲差在身,才学在京城这些子弟中倒还算好的。刚刚那个叫**路的孩子,你可莫要小瞧他,从五岁起就被称作神童的,难得这么多年下来,竟没有和其他神童一般,渐渐泯然众人。前几年的县试,中了案首,之后说是往江南游学三年,如今才归来,大概是要参加几个月后的乡试。这样人,自然是好读书的,所以你看曾夫人谁都没问,偏偏只问了铭儿,却不是事出无因。”
“原来如此。”方采薇暗暗咋舌,心道我的天,敢情又是一枚学霸啊,这么说,今年的乡试,荆泽铭就要和他狭路相逢了?
一面想着,脑海中就浮现出刚刚看到的那个少年模样,接着荆泽铭形象也跳了出来。这货如同在电视机前品评选秀明星一般细细比较了一番,最后得出结论:那**路如同一根修竹,温润雅致,才华横溢,又因为身材模样不俗,站在何处都如同鹤立鸡群;而荆泽铭则是一柄绝世名剑,文武双全。剑身看着低调暗沉,实则剑刃却是锋芒无匹,随时随地都可能一鸣惊人。
若以老板来说,当然还是荆泽铭好了,有守成之力,也有开拓进取之心,凌厉霸道,对下属却温柔体贴,而且还从不甩锅,这样的好老板去哪里找?不过那个**路看着也不错啊,同样的赏心悦目,性子看上去也很好,就是作为老板的话,大概守成有余开拓不足……
一面想着,就来到何老太君的院中,此时大厅里济济一堂,数十位勋贵女眷围绕着老太君说笑,等她们这一拨进去,人差不多就齐了。
上前给何老太君行过礼,大家便各自找了相熟的人说话,原本常夫人温氏在这样场合中是有些受冷落的,然而之前皇帝和荆泽铭在御书房下了一下午棋的事情早已人尽皆知,因此倒有几位公侯夫人表现出了热络之态,就是那些年轻女眷,也都拉了温氏去说话,倒是方采薇,拼命努力搜刮着前身残余的记忆,最后愣是没想起一个和自己交好的女眷来。
这特么就尴尬了。
方采薇轻咳一声,拿帕子掩了掩嘴角,目光四下里梭巡着,正想找一个目标下手,为自己的外交生涯拉开序幕,就听身后一声轻笑道:“远远看着像是姐姐,我还不敢信,原来真是你过来了。”
方采薇回过头,只见一名花容月貌的少妇向自己走过来,这样容貌,只看过一次便难以忘怀,不是那李秋芳还会有谁?
“妹妹。”
方采薇微笑点头,心中却有些犯嘀咕,暗道荆泽铭怎么说的?说是这女人对他情深似海,只是被父母逼着嫁入何家。那按照心理学来说,她此刻见了我,正该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嫉妒痛恨都说得通,只是,怎么我觉着她眼神中并没有多少这样情绪,倒是嘲讽占着主流呢?莫非在她心中,对我根本不屑一顾?不对啊,好歹我也是占了你深爱的表哥的女人,你这种态度不科学啊。
正想着,就见李秋芳已经上前,看着她笑道:“素闻姐姐绢花扎的好,连宫中娘娘们都夸赞的,我刚才特意去看了侯府礼单,还以为会有姐姐的扎花,谁知竟没看到,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姐姐的花儿太高贵,只有宫里和镇宁侯府的长辈们用得起,我们何府却不配用吗?”
这两个名扬京城的艳丽女子碰在一起,恰如电闪雷鸣,顿时就吸引住了厅中绝大部分目光,一时间议论声都小了下去,因此李秋芳这几句话,竟是人人都听到了。
常夫人心中一凛,生怕方采薇沉不住气当众愤怒出丑,正想着要怎么化解这一场来者不善的危机,就见方采薇微笑道:“我才疏学浅,比不得妹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能得你夸这一句,真真受之有愧。想那绢花,不过是用点缎子纱料堆彻而成,如何能登大雅之堂?若将这个放在礼单上,倒显得我们侯府不知天高地厚,这么点子东西,也好意思拿出来送人?倒是今日满堂宾客若能听妹妹为老太君的寿辰弹奏一曲,那才是真正的出彩,如此也不辜负了妹妹的才女之名,这方是两全其美啊。”
☆、第六十五章:恨不相逢未嫁时
这番话不卑不亢,更反将了李秋芳一军,却又是言笑晏晏,没有一个字不是捧着她的,只让她有火也发不出来。只好强笑道:“我这琴曲也只是习得皮毛,我们老祖宗天天听日日听,早已腻烦了,哪里能比得上姐姐的绢花,看着便是国色天香,美丽动人。”
方采薇爽快点头道:“既然妹妹这么说,那改日吧,改日我亲自扎了花儿,让人送过来,但愿妹妹说的都是真话,老太君别嫌弃我手艺粗糙才好。”
何老太君呵呵笑道:“这怎么会嫌弃?前些日子我们进宫,贵妃娘娘还夸赞你的花儿扎的好呢。”
老寿星一锤定音,于是这个小插曲便算是尘埃落定。
常夫人长长松了口气,再看向方采薇的目光就满是欣赏,暗道天可怜见,我也等到了这一天,这孩子总算是开窍了。前两年带着她过来,没有一次能让我全身而退的,本来今年都不打算带她来了,幸亏她转了性子,总算替我挣回了脸面。
其他女眷也都小声议论着,只说镇宁侯府那个笑料怎么忽然就像脱胎换骨了一般,竟然变得如此厉害。寥寥几语,端庄大方,连李秋芳都没从她手里讨得了好去。
这议论声刚刚起来,就见一个少年穿过人群,来到何老太君面前,行礼道:“小子拜见老太君,祝老太君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何老太君眼睛一亮,连忙招手道:“是路儿吗?快过来,让我好好看看你,从三年前你去江南游学,我这可是三年未见你了,来来,让我老婆子看看你如今出落了个什么好模样?”
**路便来到何老太君面前,挨着母亲曾夫人站着,只听曾夫人笑道:“老太太可别夸他了,哪里有什么好模样?就是您记着他的好呢。”
何老太君呵呵笑道:“胡说,我记着这孩子从前就生得好,跟个小金童似得。果然,三年未见,越发俊秀风雅了,就是瘦了些,好在身形挺拔,活脱脱一根修长翠绿竹子一般。”
**路笑道:“老太太,我这回京后让祖母祖父看着吃那么些东西,已经胖了,若是从前,还要更瘦的。”
何老太君点头笑道:“胖点好,胖点才有福气。你们年轻人,不要老想着身段,你是个男孩子,将来只要高中皇榜,你又是这样人才,还怕说亲的不踏破你们家门槛儿吗?”
说完又问曾夫人道:“如何?这孩子的亲事可有着落了没有?我记着他也快二十了吧,是该成家的年纪了。”
**路忍不住偷偷翻个白眼,暗道您老人家操心的事儿真多,你孙子房里填了那么多如花美眷还不够,还要连我的婚事都操心,我真是谢谢您了。”
心中不耐,目光便有些游移,忽一眼看见方采薇眉眼弯弯嘴角含笑,不知怎的,他就觉着这女子心中定然也如自己一般思想,只因那笑容并非名门闺秀的标准微笑,而是带了明显情绪,似是也觉着这老太君操心太多,当真好笑一般。
当下心中便是一热,然而目光旋即看到她身旁的常夫人,不由又微叹一口气,暗道便是知音又如何?她早已是有夫之妇,再怎么着,我也不能对她存半点心思,唉!恨不相逢未嫁时,这世间造化弄人,莫过于此。
他这里神思不属,好在身旁就是母亲,曾夫人大致也知道何老太君的意思,只是如今情势复杂,公爹与丈夫的意思都是让儿子再等一等,务必等形势明朗之后,再娶一个名门显宦的贤淑贵女为妻。
想到这里,便微笑道:“正经是没有人家呢,当日这孩子出生时,曾经有一位云游高僧说他命中须要晚些成家,方可保无虞,所以这些年我们也没着急,眼看着他就二十了,这亲事却是八字没一撇,老太君若是看见谁家女孩儿好,也帮我们物色着,我这里先谢过您了。”
何家原本就想与保国公府结亲,何老太君也有个心爱的嫡孙女,自忖身份容貌才华也配得上**路,然而今日曾夫人一番话,分明是说人家现在还不想张罗这件事,倒不好提出来了,少不得只能慢慢筹谋着。
正想着,就听曾夫人又对**路道:“不是让你去前厅吗?怎的又来了这里?”
何老太君连忙道:“是我命人叫他过来的,我也三年没看见这孩子了。咱们京城里的勋贵哪家不是沾亲带故的?所以趁着今儿我这里人齐全,索性叫孩子过来都见一见。”
曾夫人笑道:“这话很是。其实先前在门口,倒见过一拨了。”说完又听**路笑道:“多谢老太君替我想着,不过我如今既回来了,日后哪一家有喜事能少得了我?慢慢也就都见到了。这会儿前厅我那些朋友们大概也都过来的差不多,我倒想着过去应酬应酬。”
何老太君笑道:“是了,你如今大了,哪里耐烦应付我们这些婆婆妈妈的女眷?你就去吧,富贵也在前厅招待客人呢,从你回京,你们哥俩还没有往来过,正好趁这个机会亲热亲热。”
**路心中忍不住冷笑,暗道可别来呕我了,就您那孙子,放在人堆里,说他是人怕还没人信,要说他是颗猪头,准保没人反对,我去和他亲热,岂不也变成了猪头?
表面上当然含笑答应,他也的确不耐烦应付妇人们,只是临走之时,到底忍不住用眼角余光轻轻瞟了方采薇一眼,就见她似是若有所思,嘴角一抹讽刺笑意,竟与自己心中笑容如出一辙,不由暗自惊诧道:奇哉怪也!我与这方氏竟心有灵犀到这个地步?不可能,绝不可能,若真是如此,她合该和我有缘才是,为什么却又配给了荆泽铭?许是先前什么场合,她也见识过那颗猪头罢。
一面想着,身子已经来到门外。耳听得那屋内喧嚣声渐起,忍不住回头一看,没看见方采薇,却不妨和另一个美丽少女对上了视线。
☆、第六十六章:未来情敌今初识
见他看过来,那女孩儿连忙低下头去,一张脸蛋跟红苹果似得十分可爱。**路拍了一下额头,暗道自己真是贱的,好死不死回这个头做什么?这下好?没看见那明**人,倒是别让这位小姐起了误会,到时候真是后悔都来不及了。
“爷,刚刚和爷对视那女孩儿,奴才认识,就是何家的四姑娘,她可是这何府唯一的嫡女千金,听说今年刚刚及笄,求亲的人也是险些踏破了门槛呢。”
小厮天山凑过来,嘿嘿笑着小声道,却见**路白眼一翻,冷哼道:“那又如何?她求亲的人多和我有什么关系?难道我爹娘也来凑热闹了?”
另一个小厮明月一听这话,就知道主子对那位四姑娘并无半丝绮念,天山这一记马屁算是拍到了马蹄子上去,因连忙岔开话题道:“爷说得没错,便是唯一的嫡女千金又如何?咱们少爷少年英才,还未必将这样一个小姑娘放在眼中。说起来,刚进来那会儿,那位镇宁侯府的世子夫人倒当真是厉害,不动声色就把何家人的言刀语箭给接住了。”
天山立刻明白好兄弟用意,感激地看了明月一眼,连忙附和道:“那何止是接住,压根儿是原封不动又还了回去。素日只听说富贵人家后院里,女人们的舌头就是刀,我还不信,今日算是见识到了。奇怪,上次在望江楼,齐公子罗公子他们不都说这个方氏女很是不堪,闹得家宅都不安宁吗?”
“你们两个若嫌舌头痒痒,就自己割了去,省得脏了爷的手。”**路冷哼一声:“京城这些流言也能相信吗?难道你们不知道?在京城百姓口中,你们爷我在江南那不是游学三年,是风花雪月了三年,日日住在秦淮河的画舫上,离京之时我是只旱鸭子,现如今我都成水蛇了。”
“噗”的一声,天山明月都忍不住笑出声来,天山就安慰道:“少爷,您刚刚也说了,这些人嘴里的传言,那都是没谱的,哪里能相信呢?”
**路悻悻道:“怕就怕